再次醒来,庄盼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白色的墙,白色的灯,还有白色的床单。
这是在医院?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找手机看时间,手正在枕头边上胡乱地摸着,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小盼。”庞筝提着保温盒进来,“你在找什么?”
庄盼抬头便看见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显然比昨晚上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蓦地,心往下一沉,但她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开了口。
“手机。”
在看到手机的瞬间,庄盼便知道她的希望已然破灭了,眼前这个科技感明显的手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十年前的款。
何况,手机壳也不是同一个。
但她还是接过来,打开,看了眼时间。
10:23。
2033年3月21日。
星期一。
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她郁闷地靠在床上,回忆着她这个真实到有些过于真实的梦,到后面,她喃喃出声,“有没有可能……”
“可能什么?”
程柔嘉突然出现在病房,一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庄盼眼神定定,“可能不是一个梦。”
程柔嘉立马伸手放上她的额头,来回摸了两下,皱眉,“不发烧啊,怎么又在说胡话了。”
庄盼把她的手拿开,“嘉嘉,我昨天好像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我总感觉这个梦真实的过分了,真实到不像一个梦。”
顿了下,她说:“你有没有空听我讲一下发生了什么。”
程柔嘉今天过来就是专程陪她的,尽管内心里并不认可她此时的想法,但她依旧点了下头。
“你讲,我听着。”
庄盼便开始讲,讲她什么时间在房间里醒过来,又在什么时间到了公园,讲她碰见远望,和远望一起在海边唱了歌,也讲那夜的烟火。
“等等。”
程柔嘉出声打断她,“你们……谁主动的?”
庄盼抿唇,“我。”
程柔嘉啧一声,“然后呢?”
庄盼说:“然后我突然哭了,再然后他突然问我……我没有答应。”
“不是,你神经啊。”
程柔嘉一脸无语,“你这到底是什么渣女行为。”
“我也不知道。”庄盼皱眉,“我就觉得这是个梦,很快我就会回到现实,所以我不能答应他,不然不是不负责任吗?”
程柔嘉感叹,“牛逼啊,在梦里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梦神?”
“所以我说不对劲。”
庄盼的眉皱的更深,“一般来讲人在做梦的状态下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但我经常会告诉自己这是个梦,甚至我还告诉自己只要不睡着梦就不会醒来。”
程柔嘉听着也有些迷惑了,但还是倾向于这仅仅是个梦的事实,“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呢。”
“我记得心理医生说过PTSD患者大多有前额叶功能障碍,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你的感知和一般人不一样。”
庄盼默了默,“也有可能。”
程柔嘉松一口气,站起来把床边金属柜上的保温盒打开,小心把里面的汤端出来,打开,闻了一闻,“医生说你身体虚平时要多注意休息,适当也要补一补,我特意给你准备的鸽子汤,喂你喝点?”
庄盼瞥一眼,“我以为是我妈炖的。”
程柔嘉端着过来坐下,舀出一勺,吹了下,“一半一半,我订的,阿姨去拿的。”
庄盼喝了一口,随口问:“哪里订的?”
程柔嘉说:“雪满园啊。”
她说着又舀出一勺,“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喝这个汤的。”
雪满园。
梁园。
庄盼骤然抓住了程柔嘉的手,“嘉嘉,我知道谁可以证明这不是一个梦了。”
程柔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勺没拿稳,里面的汤洒出一大半,“你在说什么?”
“梁园。”
“是谁?”
“远望的朋友,我初升高补习班的校长,雪满园老板的儿子。”庄盼说,“那天晚上在公园是他放的烟花,第二天下午我们一起玩了剧本杀,还一起在雪满园吃了饭。”
程柔嘉把勺子放进汤里,“你还是觉得这是真的吗?”
庄盼没回答,只说:“我记得他开的一辆宾利。”
沉默片刻。
程柔嘉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眼神小心翼翼,“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
“你觉得远望喜欢你吗?”
庄盼摇头。
程柔嘉继续说:“那你觉得他会向你告白吗?”
庄盼再次摇头,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程柔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小盼,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要讲究一点逻辑,对吗?”
庄盼垂下眼。虽不情愿却也应了一声。
的确。
远望不可能喜欢她,更不可能会向她告白,也不可能约她去海边,去游乐场,去坐摩天轮,包括去玩剧本杀。
如果有可能。
那只能说明她在做梦。
“嘉嘉,有空了陪我去看下医生吧。”
她的声音很闷,悲伤中带着几分抱歉,“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
程柔嘉摇头,“怎么会呢,我俩可是过了命的交情,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陪你去看医生能算个什么麻烦事。”
说着她重新把勺子拿起来,舀一勺新的汤,“再喝一口?”
庄盼在医院住了两天后终于出院。
她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劳累过度又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突发晕厥,按医嘱回去后修养一阵基本上就又活蹦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