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丝毫没有察觉,到底怕人说闲话坏了崔拂雪的声誉,他没关门,端着碗走到塌边,刚坐下,崔拂雪突然猛地半坐起来,身子歪向塌外,哇一口吐了江不系一身。
她吐完,眼冒金星的靠着,半晌,勉强睁开眼。
只见江不系还维持着被吐时双手高举的姿势。
崔拂雪眼角抽搐,心想完了,这下没好果子吃了。
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心理准备,却听江不系干笑了两声:“没事,我去换套衣裳,等下再来重新给你倒一碗。”
崔拂雪觉得大概是自己晕过了头,强睁开眼,果然,船舱里没人,方才看见的一定是幻象。
不一会儿,江不系换了身衣裳又进来,这回手上倒是没拿碗:“拂雪,船老大给了姜片,说贴在神阙穴上能缓解晕症,你快试试。”
神阙穴在小腹上,此时崔拂雪哪里动的了,别说低头贴姜片,只怕稍微一动又要吐某人一身。
她微微摆手,示意江不系算了。
江不系见她一张原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惨白一片,毫无血色,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心下愈发着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即便此刻回程也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停靠码头,再这么吐几回,人非虚脱了不行。
他嗓子发紧,捏了捏拳,艰难地开口:“船上没有其他女眷,拂雪你若是同意,我……我替你贴。”
这叫什么事,奈何崔拂雪此时难受得直喘气儿,根本张不了口,她那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倒叫江不系更误会了,再不缓解症状,崔拂雪怕是有危险。
顾不上男女大防,他关了门和窗,左右船舱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不说也没旁人知道,他贴完就走,绝不乱看乱摸,也不会毁了崔拂雪的清誉。
说干就干,江不系有些哆嗦地伸出手,只犹豫了一瞬便去解崔拂雪的衣扣。
崔拂雪隐隐觉得不对劲,伸手想阻止,奈何手上没力,软塌塌地被江不系放回榻上。
淡青色亵衣透过薄薄的里衣若隐若现,甚至能看到上面的梅花暗纹,江不系血脉喷张,心中默念“非礼勿视”,手指不经意间还是触碰到崔拂雪腹部的肌肤。
他惊得差点弹起,贴姜片,扣回衣裳,然后慌不择路地逃离船舱。
满脸滚烫,江不系一头扎进水缸里。
王知权手气好,连钓两条鮰鱼,乐滋滋地拎着:“咦,小侯爷,怎么不去钓鱼?虽是怕热也不能直接泡凉水里,仔细受寒。”
说着一路往厨房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崔拂雪觉得头没那么晕,恶心也消下去不少。
她缓缓睁开眼,方才的情形,她虽未见,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江不系粗糙的手指划过皮肤时,她浑身颤栗。
崔拂雪不是矫情的人,在秦淮炊烟与客人们调笑两句是常有的事,甚至也有过被客人灌酒,醉醺醺的回家,可她始终守着一份底线,今儿这般虽说江不系是为了给她治晕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介怀。
索性躲在船舱里装鹌鹑。
装了半个时辰的死,舱门被叩响。
是王知权,他在外喊道:“崔娘子可好些?本府钓了两条大鮰鱼,厨房已经做好,出来尝尝?”
崔拂雪虚弱道:“多谢府台大人关心,已经好些,不过吃东西怕还是不行,我便不扫大伙的兴了。”
王知权听她声音有气无力,遂作罢。
江不系头也不抬地只管吃饭,耳根的红还未褪干净。
王知权有些担忧地问:“小侯爷莫不是也晕船?还是方才浸水受了寒?”
江不系拨浪鼓似地摇头:“没有的事,是这鱼太好吃了。”
王知权“哈哈”大笑:“小侯爷可真会吃,来来来,老贺,你也吃。”
原想着早点返航,王知权问过崔拂雪的意思,见她已经好多了,便继续前行。
江不系躺在二层甲板上吹着江风发愣。
眼前闪过的都是崔拂雪腹部白皙的肌肤,手指间细腻柔软的触感又再浮现,上回无意间看见她冲凉好歹她不知道,那是他压在心底的秘密。
这回可真是无脸再见她了,江不系也不知道为何,心底失落,他想,大概这回是真的没法再去秦淮炊烟吃饭了。
一直到用了晚膳,画舫才慢慢靠近码头。
反正没人知道,又没真看到什么,做了一天的缩头乌龟,崔拂雪已经快将自己说服,哪知一出船舱,就与江不系撞了个对脸。
没有旁人在,两人都分外尴尬,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互相沉默着。
江不系略侧了一步,让崔拂雪先走。
崔拂雪早上吃的那些东西被吐了个干净,一天下来水米未进,头重脚轻,一步迈出去,腿脚发软,眼看就要歪在地上,江不系伸手一捞,将人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