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街头很是热闹,天桥儿庙会都已经挤满了人。简凌之不爱凑这热闹,带着含笑在路宅门口叫到一辆黄包车,把大包二包的东西一股脑都搬到了车上,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坐着,脚底下还有不少东西。简家在南城,人口密度相对大且杂。含笑从前跟着灵芝回来过一次,算是认识路。简凌之多给了车夫一些钱,请他把车拉进了胡同里。这条胡同很窄,两边还堆放着不少没用的杂物,还有没倒没刷的恭桶即使在寒冬腊月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儿。简凌之皱皱眉用袖子掩住了鼻子。
可算找到了五号院儿,简凌之把东西都搬了下来,谢过车夫后,将手里一直抱着的小盒子交给含笑。
“含笑,一会儿我自己进去就行,你替我拿着这个。”说着她又从怀里摸出些钱放在含笑手里:“我不知道要进去多久,刚才经过一个小茶馆我看开着门,你去那里吃点东西等我。”
“少奶奶...您自己一个人行么?”
“没事儿,要是他们真敢对我怎样,不是还有你与我里应外合么。”简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抹苦笑:“这个是我给二爷准备的礼物,你帮我拿好了。”
看着含笑重重地点点头,简凌之让她先走。“两个时辰我要是还没出来,你就去帮我找淮山来。”
“淮山少爷?好!含笑明白。”
看着含笑一溜小跑地出了胡同,简凌之有些紧张,深吸了两口气,敲响了木门。
开门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开开门先是愣了一下。简凌之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眼神过于陌生冷漠还是什么,小姑娘竟然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叫了声:“姐?”
简凌之猜到这应该就是灵芝那个小妹妹了。“茱萸?”她试探着唤了一声,看着小女孩点点头,她带上了一抹微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茱萸,去把爹娘叫出来,我拿了好多东西来,咱俩人可搬不进去。”
茱萸点点头,回身儿就跑进了院子。简凌之趁机打量着这个小院儿,是她东院儿的迷你版,一间正房两间厢房,连个独立出来的厕所都没有。正方旁边的耳房冒着炊烟,想来是厨房了,另一边耳房装饰得挺干净雅致,跟整个院子都格格不入,想来是简光宗的书房。
等了半天,简凌之觉得在门口站着有点冷了,还有不少从家门口出来扔东西的邻居往这边瞅,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从胡同口刚来了个衣着不整头发黏在一起的年轻男子想要上前和她搭话,她皱了皱眉,往前迈了一步,正犹豫着是直接先进院子还是先搬东西的时候,从院子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跟淮山差不多大,也是白白净净,但是个大胖小子。之所以看着胖是因为他个子不高,身上的肉瓷实,远看过去像个小牛犊子。
他笑嘻嘻的跑过来,喊了一声:“姐!”
简凌之一愣,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发现那胡同口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瞪了那人一眼,那个人对她嘿嘿一乐。简光宗看了一眼,迈出院门,与那男子调笑道:“你这时候跑出来作甚?”
那男子揣着手,用胳膊往简凌之的方向抬了抬:“她谁啊?”
简光宗瞥了一眼简凌之:“这是我姐!你不记得了?小时候被狗追了半条街...”
简凌之蹙眉,对他这种说话的态度感到不满,她打断二人的对话:“还进不进去了?你把东西帮忙搬进去吧,别站在这儿说闲话。”
“好嘞。”简光宗大咧咧应了一声,又跟那男人玩笑了两句,才叫来身旁的茱萸:“愣在那儿干嘛,没听见长姐吩咐么,过来搬啊!”
简凌之回头看着他,啧了一声,对着茱萸说:“让你去叫爹娘他们怎么不出来,你再去看看。”然后弯下腰挑了几个轻的抱在怀里往院子里走去。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挪到了院子里,简光宗就拍了拍手往灶房去,扯着嗓子喊:“爹,娘!我姐回来了,我帮她把东西搬进来了啊!”
不一会儿,从灶房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棉布衣服,头上梳着发髻还戴了一块方巾。这个人看上去很臃肿,但却不像是锦衣玉食心宽体胖,倒像是常年吃药激素变化造成的。这是灵芝的母亲杜氏。
“哟,你回来了?”那妇人瞥了简凌之一眼,然后就越过她去看院子里摆着的东西。
简凌之站在原地没动,她没想到灵芝的母亲竟然对女儿会是这个态度。她忍住想直接扭头出门的冲动,想着灵芝的辛苦,在原地捋了捋衣服,转身说道:“这是路家太太准备的,你们看着分一下。里面有两匹路家绸缎庄新上的布料,我看颜色正合适茱萸,去给她做两件新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