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叶藏收了法阵,让那东西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这,周遭一片死寂,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半响过后,那催命似的唱戏声又从远处幽幽逼近,叶藏用嘴把右手的手套咬下来,准备再用中指血,今儿怕是真要把半条命扔这儿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扰了房中人,刻意放轻了一般。
叶藏强撑着坐直,空白符纸已经握在手上了。
月光照耀下,门外的人影驻足,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叶藏拧起眉毛,这东西什么时候需要走门了?
片刻之后那身影有了动作,起初门只是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儿,循序渐进的才全部敞开。
叶藏手指都送到嘴边了,可来人好像并无敌意。
反而还带进来一股味道,可却不是刚才那东西身上的腐臭味儿,甚至是淡淡的异香,犹像万年不化的高山积雪,干净,凛冽却带着伶仃末路的清寒。
叶藏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抬了抬眼皮,因为逆着月光,只能勉强看清一清瘦挺俊的轮廓朝着自己缓步走近。
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刚才那东西,不清楚他的来意,在这处处充满凶险的墟镜里,叶藏不敢轻举妄动,捏紧手中的符纸。
等那人都走到跟前了,叶藏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团神秘的黑雾,空灵的戏曲声忽远忽近,但好像又变了调子,比刚才顺耳多了。
出乎意料,来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之意,反而弯腰捡起他刚咬掉的手套,然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递到眼前,食指上隐约描画着一朵藏青古莲,那清寒的意味更重了。
现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顺应着他来,叶藏硬着头皮把手放上去。
冷,却是温柔的冷
让人想到冰天雪地中盛开的白梅,本意温柔却无可奈何被寒冬侵染
但叶藏还有别样的感受,这人身上带着一种枯朽成灰的死气,还是让人遍体生寒。
他没有多余动作,甚至还有些轻柔的托着叶藏的指尖,他把手套上的灰尘往自己衣服上擦拭干净,还是保持着刚才弯腰的状态,甚至带着一丝虔诚,一点一点给他把手套重新戴上。
还没等他下一步的动作,空灵的戏曲声又被起初咿咿呀呀那诡异的女声代替,叶藏知道是那东西来了,他开始在脑子里想对策。
“难听。”
这是个男声,语气轻愉却有种行至末路的寒凛。
可接下来,那咿呀刺耳的乐曲声竟然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那人牵着叶藏欲往门外走,叶藏也只得随着,可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每走一步都是头晕目眩,可那人也不急,就保持着疏离的距离,一步步带着他,等着他
这温柔的态度,让叶藏都不免惊诧,但是他神经还是紧绷的,毕竟旁边这...“人”,不知道是敌是友。
走到门口后,那人随手一推门,一道刺目的白光让叶藏不免有些不适应,可在一睁眼,竟然已经回到了刚开始那个四合院的门口
墟镜...破了
这下连叶藏都着实震惊了一下,这人竟然只是轻飘飘的推了下门,就把如此凶邪的墟镜给破了。
他本来想看清他的模样,可身体实在消耗太大了,加上刚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么一松散下来,眼皮彻底抬不起来了,意识混沌,直接昏死过去了。
.......
叶藏是被一阵窸窸嗦嗦的交流声吵醒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去,等气息稳了他才睁开眼睛,可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几秒。
七号公馆里能化形的物件儿竟然全都出来了,整整把他的床围了一个圈,就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看。
“我还没死。”叶藏说。
然后接下来,所有的嘴恨不得一齐张开,七嘴八舌的围着叶藏
“馆长,出事了!”
“馆长,出大事了!”
“馆长,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啊!”
“.......”
叶藏想,他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人呢。”叶藏捏着眉心说。
“馆长!这呢!”珠子从后边艰难的挤到床边,可脸色煞白,明显是吓的。
“怎么回事。”叶藏说。
“馆...馆长,我不敢说,您...您最好自己去看看。”珠子冷汗都流出来了。
叶藏拧起眉毛。
珠子扶着他的胳膊走到馆里的正厅,后边唯唯诺诺的跟着一群,可眼前的景象让他血压飙升到一百八!
所以古物的玻璃保护罩全都碎了,包括房顶上所有的灯,甚至连应急灯都没能幸免,满地的碎玻璃碴子,简直可以用废墟来形容了。
“怎么回事。”叶藏几乎是从牙缝儿里吐出来的字。
“甲...甲...甲子仓...”珠子眼泪汪汪的说。
一听这话,叶藏下意识就去看那扇雕花木门,都他妈碎成木屑了!
他的人鱼灯油!他一滴堪比黄金的人鱼灯油!
这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在他两米左右站停,往后一看,那些物件儿就差退着水泥墙里了,珠子更是腿直发软,浑身上下跟条没骨头的泥鳅似的,拽着叶藏的袖子就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