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级生不久前在自己面前被咒灵杀死。】
这不是那么容易越过去的一道坎。
牛逼哄哄如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在大名鼎鼎的“星浆体事件”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被错误派去对付特级假想咒灵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差点双双交代在那里,前者被严重刺激直接提桶跑路,后者落下了连反转术式都无法完全治愈的残疾同样离开战斗一线。
高专每年的毕业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没能毕业的那一半基本上都是折在了就读时期参与的任务里。
咒术师的世界就是这么操蛋,不管你是十五岁二十五岁还是三十五岁,能活到平均年龄都是种奢望,生不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之静无声息,年纪大的基本上都是可以归入“老不死”一类的烂橘子……
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所以我实际上不对五条悟的园丁计划有太大希望。
我个人比较建议把花园底层的烂花烂草连根拔了再把土翻两轮:)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上动作迅疾,从五条悟筷子下一连抢了好几片肥牛放在伏黑惠碗里,语重心长:“看看你五条老师,都快长成电线杆了还补充什么蛋白质,帮他分担点身高,吃吧。”
五条悟不满:“电线杆?你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风趣幽默的麻辣教师电线杆吗?!”
我面无表情:“当然,五条学长你既然是最强,在电线杆里也一定是夜晚最亮的崽。”
伏黑惠:“……”
他把肥牛卷塞进嘴里奋力咀嚼,拒绝发表任何言论。
五条悟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不纠结与电线杆的话题,笑嘻嘻地一边在清汤锅里涮肥牛卷一边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也不知道是师生之间的心灵相通还是白毛特有的脑电波交流,他愣是从咒言师少年简短的饭团语里解读出“流火老师大家都很好奇你的新婚丈夫耶不如给我们讲讲吧”这么长一串话。
另外两位女高率先投来了犀利的眼神——大概是灵魂里有相互吸引的部分,结识不足二十四小时的她们已经处成了绝世好闺蜜,女高之友胖达都只能甘拜下风,两人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露着含蓄的“八卦”二字。
胖达笑得就比较……露骨了。
我:“……”
看来被一见如故的除了一年生的小姑娘还有我。
我故弄玄虚地矫情了一下:“哎呀,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大概可以从二十年前讲起……”
真希:“不是那个白痴就好。”
野蔷薇:“竹马的胜利?”
胖达:“原来悟是被打败的天降吗……虽然败犬一般是金毛,不过白毛好像也挺接近的。”
狗卷棘:“鲑鱼子。”
伏黑惠沉默地从清汤里捞出一颗香菇。
话题的另一个主角本人露出了见到黄瓜的猫一样的惊吓表情:“……yue。”
我克制住自己把一勺辣椒油浇在五条悟碗里的心情,继续胡编乱造:“好吧,那就近一点,十年前也不是不行……”
十年前——
云雀恭弥十五岁。
小委员长比现在要可爱得多。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不知道,八成以上的打架都是我故意挑事,别误会,我不是和他一样追求刺激的战斗狂,我想看到的只有小委员长气急败坏的样子。
鲜活、生动、千变万化……
再看十年我也不会腻。
并盛中学公认的校草是小我们一届的山本武,我觉得这其实不太公正,因为除了我压根没人敢给威名赫赫的风纪委员长投票,如果弄成匿名的网络投票——风纪委员会不能察觉的领域,他的票数一定会一骑绝尘。
明明有老天赏饭吃的一张好面容,内里却是魔鬼一样的愉悦犯战斗狂,走过的地方除了视察的飞机头也就只剩下一只云豆和一个我。
所以很少有人能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他,研究他脸上的各种表情。
“面无表情”是个很敷衍的形容词,除了真正的病理性面瘫,大多数人的表情都丰富多彩,包括被贴上“高冷”标签的云雀恭弥。
在天台午睡的时候是从困倦到安宁,随着分针在钟表上爬过一圈又一圈,原本微蹙的眉头一点点被秋天的凉风抚平,制服必须老老实实盖在身上否则稍不注意就可能感冒住院——鉴于他换季时堪比豌豆公主的娇气体质。
据说即使是熟睡的时候,一片花瓣掉落的声音都能把他惊醒。
可是我转头看了他那么久,在自己的软垫上来回翻滚半天,他也没有半点察觉的迹象。
十五岁的我会感到莫名的烦躁,伸手抓过无辜的云豆,把小毛团放在掌心里又戳又揉,最后才轻轻把它推回去,放在云雀恭弥脸颊边。
就像是晚风在熟睡的少年脸上落下一个吻。
真奇怪,明明见到最多的云雀恭弥都是和我针锋相对的样子,记忆里最明晰的还是他熟睡时在天台侧躺的模样。
我的叙述开了个头就卡壳了,语言一时无法描述出心中过分复杂的感情,影影绰绰的浪花拍打在海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湿润痕迹,时间洗去我记忆的高清画质,又在岩石上刻下崭新的样子。
“这种现充特有的表情……啧,你们说,是不是很像忧太提起里香的时候?”
五条悟摸着下巴给出评论,啧啧称奇。
三位二年生缓缓点头。
“那你喜欢的是现在的他,还是记忆里十年前的那个他?”
“吧嗒。”
瓷白的勺子掉在桌上,红油从蘸料碟里洒出来绘成刺眼的梅花。
【那他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还是记忆里十年前的那个你?】
好问题。
我换了个新的调羹,不予置评:“谁知道呢。”
——反正现在他是我的。
十五岁的少女和二十五岁的成年女人此时在心里的声音相当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