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朝议之上,阶下成列的文武百官里,最先站出来发难的,是都察院佥都御史,齐费廷。
他倒是还没蠢到一上来就拿一桩毫无根据的事去同当朝右相为难,但已经有了实证的事,那也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
“恕下官唐突,若是下官未曾记错,当年陛下为两位公主挑选伴读时,墨相府中的那位就是碍于病重而未能参选。时隔多年,据闻,今年年初之际,墨相府中千金微感小恙,且至今尚未痊愈,不知,可有此事?”话里话外,就差没直接质问上一句,明知自家闺女身体有恙还让其参选,到底是何居心?
前头的墨端行还未说什么,居于他后侧的兵部尚书方槐书,倒是先开了口,言语间,端的是笑里藏刀,“齐大人好歹为官多年,怎也这般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墨相府中千金今次既然参了选,那自是没什么大的病痛。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来这些年里,墨相应是用了不少罕见的药材,给女儿养好了底子。还是说,齐大人是在质疑今次礼部的初选有失公正?”
这顶被兵部尚书扯上了礼部进而生扣下来的帽子本就够大,偏这齐大人又是个出了名的急性子,最擅被人当枪使,如今被这么一激,当下便将那桩在京城大街小巷盛传的事抖了出来,事已至此,管她做没做,先给她坐实了再说。
慷慨陈词之际,还不忘抑扬顿挫地加上那最后一句,“如此德行,就是给个侧妃,都怕污了东宫的地。”
对于齐费廷所言之事,今日参与朝议的官员大多早已知晓,而今有人甘当出头鸟,提了这茬,那接下来,自该他们表现了。
就后几排,立时有一个没能沉住气的站了出来,“此事臣也略有耳闻,若传言属实,那右相千金确实不宜再——”
“王大人此言差矣,”户部的赵围全紧跟着偏出了列,“此事距今怎么也已有十年之久,个中原委尚且不清不楚,岂有教你一句话就将其坐实之理?”
平白被人截了话去,当得反击,“本官何时说过要将此事坐实,赵大人莫急着给人安罪名才是。”
这两位那也是早已选好了边儿,你一言我一句,有来有回。而那位挑起了事的齐大人,不久也加入了战局。令人啧奇的是,虽是一对二,但赵围全,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早前阶下那一片的哗然声本就已招了魏奉言的不喜,如今竟还吵上了。眼下,这位方过不惑之年的皇帝陛下,不过微覆下眼睑,随侍在侧的大内总管王直便当即会了意,沉步上前便是一句,“三位大人,稍安勿躁。”
虽是争了个面红耳赤,但当王直那话一出,阶下的三人竟是转瞬消声。
一时间,整个太华殿里静得可怕。
“墨端行,此事既是你的家事,自该由你来说,当年……是否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