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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树叶落了满地,胖爷又派人把守这处,落叶便许久未清理了,深秋袭来,裹着层秋风,秋风萧瑟,冷得人有些瑟瑟发抖。
“在你们齐大师兄的床底下,搜查出了一块多出的木偶手臂,我知晓你们的木偶工具一向都是自己保管的,也都是自己做的。”沈倾倾娓娓道来,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胖爷,明日开始搜查,若是发现谁的木偶少了一块手臂,或是谁的木偶丢了跑了都有嫌疑。”
末了,胖爷又补充道,“樊二师傅对你们的木偶数是了如指掌,谁的木偶长什么样子他更是一清二楚,所以谁想耍什么花招都没有用。”
话落,底下站着的人左右顾盼,窃窃私语。
又轮到靳刚表现了,他清了清嗓子,“整个剧院都派了人把守,你们是逃不出的,给那凶手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希望他能自己承认。”
“承认了就能免死罪了嘛?这可是杀人。”其中一个学徒问道。
“不能。”胖爷吼道,大着嗓门,“若是免了死罪,那死去的人呢,一辈子就一条命,毁了人体验人间的机会,难道就放任他逍遥法外嘛?”
众人垂头丧气,又有些害怕,害怕那凶手心理变态,死了会不会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但过了今晚就能水落石出了,又好奇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夜幕降落,月亮高高挂起,临近中秋,月牙被暖黄色逐渐填满,一个团聚的圆影轮廓若隐若现。
这出戏的结果如何,便要看那凶手了,等候是折磨人的,当胖爷悄摸拿出骰子时,其他三人瞬间心领神会,四人凑一块就是忍不住赌博。
榻上摆放的小正方桌,刚好四个人围坐在一块。
连玩好几局,沈倾倾的唉声叹气如滚滚长江水,忽然意识到自己快要赔出二十两银子了,手握成拳虚掩唇角,眼泪水早已经流不出了。
索性毛荷叶及时收手,身上还欠着债务,她本想赚一些,但现实是残酷的,亏了她好几天的饭钱。
靳刚是今晚赚了的人,胖爷也不输,搜刮的银子自然是从毛荷叶和沈倾倾身上来的。
眼看着大半夜快要过去了,靳刚焦灼起来了,皱着眉头询问,“会不会我们这引蛇出洞的计划不中呀。”
“急什么,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都未定。”胖爷见他这查案时的急性子还是未改,有心提点一二。
“不玩了,再玩下去,这一百两银子没输给他们,倒先给了胖爷你了。”沈倾倾收走那骰子,陷入纠结,她的运气何时也那么背了。
胖爷眉目舒展,乐呵呵的收拾着东西,想到自己要赚这两百两银子,心情就如同喝了酒般欢喜,沁入心田,“那就借沈仵作你吉言。”
又喝了些茶水,没等一会儿,隔壁房间就传来了声响,窗外一道石子袭来,众人迅速出击,轻功上阵,从窗户跃入,沈倾倾紧跟其后,一脚踹开那门框,就看到被网绳编制的网拢住一个男子,吊在了空中。
这男子年龄和齐顺不相上下,是木偶戏团的二师兄,曾炜。
樊二听到动静,也匆匆赶来,不看不知晓,一看吓一跳,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炜,竟然是你,真的是你杀了你的大师兄吗?”看到曾炜的身影,一切都说得通了,樊二速速将那绳子给剪了,“你们平日里关系那么好,你竟也下得去手。”
又是这一出至亲至友痛下杀手的案件,沈倾倾已然见怪不怪了,却偏偏不知如何阻止,律法阻拦不住的杀心,又该何去何从。
曾炜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坐在凳子上,面对眼前这五人,他最不敢看向的就是师傅的眼睛。
那双失望无奈,怨恨无处宣泄的双眼,让他心中也难受。
可是嫉妒之心就是如此,不知不觉就野蛮生长,压制不住就会长成了参天大树,“再好也左不过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熟人,师傅,你想都没想,就把这职位给了他,连一个比试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们。”
当上这木偶戏馆的负责人,是他们所有学徒的目标,而这决定权,就在师傅的手中。
“况且他年龄小,我们有些人心中也是不情愿的,但碍着不好明面说,可是我同师傅你提过,求一个比试的机会,你却武断的说我们都胜不过他。”曾炜越说越愤懑,眼尾泛红,那抹愧疚歉意又被掩盖了。
樊二抬袖摸了摸眼泪,不知是为那死去的徒弟死,还是这即将被判死刑的徒弟死,手足相残,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混浊的双眼朦胧了一层雾水,他叹哀,“所以你就巧设机关,让你师兄当场死亡。”
他无儿无女,手下的徒弟每一个都当做儿子赡养,让齐顺接他的位置是因为以他的性子,定不会辜负他的这些师弟,他重情义,只要有他一口吃的,他的师弟也绝不会被亏待,而自己也能安心回家休养了。
“师傅,我知道我事情做绝了,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也只能敢作敢当。”曾炜认输,但沈倾倾听不出话语里的悔恨之意,而是感慨自己的不小心,自己的虚心乱了阵脚,上了他们设立的陷阱。
“曾炜,所以你大师兄的命就这样没了,你这一命抵一命有何用?”沈倾倾禁不住出声质问,“就因为这个位置,需要献祭一条人命吗?”轻轻抿了下干涸的唇角,她斟酌的话语最终还是咽在了喉底。
“小炜,做人格局不能太低,心胸也不能狭窄。”樊二说罢,也是他想同这个徒弟说的最后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