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月神殿长老震怒,“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孽!”
罪孽?谢轻随笑了,英挺的眉锋依稀流露出嘲讽,“想要自由,就是罪孽吗?因为我是巫族的人,因为我还天生拥有巫骨,所以我生生世世都要侍奉月神,连去人间都要悄悄的。若是让我自己选择,我宁可生生世世都只做凡人。哈,”他神情轻慢,“其实我早就想弑神了!”
长老们都被他这副不敬的姿态激怒,月神已死,覆水难收,既然罪人已经认罪,那么,就该行刑了。
谢轻随的眼里映着刑具通红的火光,铸着罪字的陨铁被烧得通红,经过仙法加持陨铁烙刻的罪痕,会永远纂刻在灵魂深处,成为生生世世的罪孽。
昔日风光无两的巫族大祭司,如今巫骨尽褪,沦为阶下囚,即将在脸上被印上永世不灭的“罪”字。
他却闲情逸致地想,传说中的业火之红,也不过如此,不如阿澜的衣服漂亮。
行刑长老执起陨铁,正要往谢轻随的脸上印去。
谢轻随轻哼一声,劈手夺过,行刑长老以为他要叛逃,正猝不及防,却见谢轻随毫不犹豫地将陨铁印在了自己脸上。
鲜红滚烫,足以焚毁灵魂的业火罪名,就此烙印在这张原本俊美无暇的面庞上,血肉熟透烤焦的声音响起在空气中,几乎令人头皮发麻,这个“罪”,就此刻下,生生世世,灵魂不灭,罪孽不消。
“铿锵”一声,他将陨铁扔下,行刑长老气得发抖,气他如今不做祭司,就这样肆意对待神物!而谢轻随只是抬眸看向大荒之镜,弑神之罪,罪无可赦,下次再见到阿澜,已经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抽巫骨,印罪痕,流放大荒,他都从未畏惧过。可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有点害怕了,他害怕,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镜中的他,右脸上的罪印灼灼,犹如入魔的刻痕。
还是挺难看的。他难得有点失落地想,这样与阿澜站在一起,是不是不够般配了。
“我的刑期,是多久?”
“灵苍山倾,沔水竭,罪孽方清。”
这是几乎永远都不肯让他出来的意思了,长老们冷冷地凝视着曾经的大祭司,如今的罪人,永世流放大荒,是比死亡更重的刑法。
然而,谢轻随却毫无畏惧之色,他道,“我的罪,我会承担。等到我出来,从此,我就是自由的。”
忽然的,他想起有一次,他与陵澜躺在月神殿的草地上,他觉得月光很美,却也无趣,远没有人间的生动。月神殿,是一座神圣的囚笼。那时,他对他说,“等到下山,我们就去看真正的日升月落。”
他低声喃喃,“你看,我虽然不是神,却也一样,可以为了你,拼尽所有。”
“我不会死。”
他会等到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天,无论是一百年、一千年,直到灵苍山倾,沔水竭……他能等到。
他笑着踏步进入大荒之镜,水镜吞没祭司黑衣的最后一角,巫族的神话,就此陨落,在月神陨落的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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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烬寒再度刺下掌心,更多的鲜血滴落下来,可陵澜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捆绑着他的粗大藤蔓,稍稍松开了些许,让他倾斜着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