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想知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佛堂里香气萦绕,左老夫坐在桌边端着茶盏,这些日子压在心中那种沉沉的感觉轻缓了不少,似乎将这些话讲出来,即便是没有结果也算是一种解脱。
叶七没急着说话,她认真想了一下接下来要作的事儿,然后才对左老夫人开口道,“老夫人,明儿我可能要同少主去大理寺,就不过来给您请安了。”
左老夫人到是没什么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这件事,你一定要做?”
“自然,”叶七答的毫不犹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止牵扯到师傅,还有陆家村几十口的人命……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左老夫人沉吟着,“他不肯认卿儿,也是因为陆家村之事?”
“所以,老夫人也知道陆家村?”叶七试探。
对于一个久居京畿之地的老人,她对自己儿子或许关注,但对于旁的事知道多少就很难说了,叶七赌的是这位老夫人的耳目究竟是清明还是……
当年的事儿是个导火索,左老夫人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情,她垂了眼眸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对叶七道,“当年官家一天三道旨意召卿儿回京,我本以为,官家是因为忌惮卿儿的军功和在边关的声望,可后来才知道,朝中有人状告卿儿为军功罔顾人命。”
“说师傅罔顾人命?”叶七皱眉。为什么都说当年的陆家村的事是左卿干的?
“是啊,屠村,多大的罪名,”左老夫人叹气,“我们也曾派人细查,可惜,当年边关初定,陆家村又一夜尽灭,能找到的东西着实不多。”
“您都找到什么了?”叶七问,哪怕是只言片语,有方向总是好的。
“当年,那些针对卿儿的人也并未拿捏住实证,说什么有人亲眼所见,但这个人在进京的途中死于意外,”左老夫人道。似乎没什么情绪。
叶七想了想,问,“谁干的?”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似乎问的不对,她换了个问题道,“老夫人可否告知,当年针对师傅的人是谁?”
“你就没有想过,就是卿儿干的。”左老夫人问。
“老夫人,您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叶七笑道,“我记得从小到大,师傅教我们的,和我们自己亲眼看见的,都是与人为善,师傅的医术,无风谷周围的村民官宦,都曾受益,但,师傅从未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所区别。”
“本性难移……”左老夫人将这四个字反复琢磨了又琢磨,最后却是一笑,道,“我这个当娘的,到是不如一个外人。”
“老夫人您这应该叫‘关心则乱’,”叶七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想必当年,您最想维护的也是师傅,只不过……有时候您的身份除了母亲还是主母,您不能只顾着师傅却不顾左家。”
虽然从不曾为人母,但好歹也曾是三十几岁的人,好歹也给别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好歹也看过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真诚的,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左老夫人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不可能只把左卿放在首位。
“你是这么想的?”左老夫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情绪变化,她很难将这些话与一个十五岁的青葱少年联系在一起,“当年,官家虽然下旨将卿儿召回,但却也未下明旨降罪,只说让卿儿亲自回来说明原委。这已算是恩典了吧,卿儿实在没理由不回来,可这件事那是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卿儿的推延,人证的意外身亡,朝中议论纷纷,那些老臣就算之前没说话,可这般情形下,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全然置身事外。”
是啊,能成为重臣,自然不可能只是靠明哲保身这一招,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里究竟有多少是等着看戏,有多少是针对左卿,但这件事怎么听都不像是意外那么简单,“老夫人您还没告诉我,当年,针对师傅的人究竟是谁?”
“太子太傅魏骏,”这次左老夫人到是没再顾左右而言它,“那时候先帝已病体羸弱,魏骏又一直是太子一脉,若是卿儿真的带着战功回朝,这至尊之位还不知会如何,单凭我左家如何自证,彼时的太子也不可能再相信左家,更不敢相信左家,我左府已经成了累卵上那个岌岌可危的存在,想要保住左家,就只能牺牲卿儿,可怜我那幼子,凭着一腔热血却换来如此下场。”
“所以,好人多凄凉……”叶七颇为嘲讽的一笑,但即可却又认真道,“老夫人,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好人不能总受委屈,不然,以后还有谁愿意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