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会想,你若空有这副皮囊,我还会不会如此钟情于你。”罗崇文自顾自鼓完掌便半倚在床头,用晦暗难明的眼神打量着许聆云,“以你的姿色,我自然还是会被你吸引,只是如今我更舍不得你的聪明,因为我确定,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站到我身边来。”
“站到你身边?”
许聆云强忍着不适,眼神如淬毒的箭狠戾地看向罗崇文,讥讽道,“我站到谁的身边都问心无愧,而你这样卑鄙的人,却不配站到我身边。”
“罗崇文,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让我好好清静几天,否则我现在就回绝你,反正我那个助纣为虐的兄长也不肯回头是岸,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必为他考虑过多。”
罗崇文颔首一笑,那笑容不似开心,更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后的宠溺与无奈。
许聆云受不了与他同榻共坐太久,深呼吸两趟后便想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擎住胳膊,往回猛扯了一下。
他失去平衡,膝盖以上径直跌倒在床上。
“你——”
许聆云跌得头昏眼花之际,一个阴影笼了过来,慑人的威压迎面罩住了他,他下意识曲肘屈膝抵住那道阴影,却被欺压之人以更熟练的格斗术轻松化解。
“你……你放开我!”
许聆云的手腕被分开,狠狠桎梏在床头,他惊红了眼,愤怒地与那作祟之人对视,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绝。
“罗崇文!如果你敢用强,我保证明天你见到的,一定是一具尸体!”
罗崇文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聆云,脸上的笑容淡去,微蹙的眉反而显得有些委屈,“我夸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说一句好话?”
“一年了,就算我养条狗,好吃好喝地喂了一年,也该给我摇尾巴了……为什么你的心肠这么硬?”
罗崇文靠得近了,嘴里那股酒气便显得越发浓重,许聆云知道他没法跟醉鬼讲道理,却克制不住反抗的本能,他手脚并用,边挣扎边反驳道,“区别就在于我是人,我不是一条狗!”
“从你囚禁我,圈养我的那一天起,便一切都不可能了,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
罗崇文突然也来了一股邪气,他将膝盖抵进许聆云的双膝,激得许聆云拼命向上蹭,生怕他碰到自己的要害部位。
但罗崇文却将他双手交叉置于头顶,用狠劲死死地压制住,不让他有半丝挪动的空间。
“你那么激烈……文字那么的张扬跋扈……”
罗崇文的声音带了一丝悲切,“我若是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我的仕途就会被你毁于一旦,我的事业就会被你踩在脚下!你懂不懂!”
许聆云被他吼得一怔,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了。
“但我若是为你抛弃一切,你许聆云,上海滩许家的二公子,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还会愿意低头,看我一眼吗?”
罗崇文眼带血丝,目眦欲裂,“我若不行这极端之举,我如何能有机会……你来教教我……”
许聆云至今才了解罗崇文的全部心路,他虽有千般话语驳斥,却知道眼下不是与罗崇文争辩的好时机。
他想起了008的潜逃计划,若是罗崇文今日被激得更怒,真的脱了绅士的皮强要了自己,那么自己必不可能苟且偷生。
但他身死事小,耽误了计划事大,唯今只有缓兵之计才能求一丝生路,为自己,也为监狱中近百个无辜的弟兄们。
想到此处,许聆云突然卸了力,装作被说动的样子看着罗崇文,“你……若是早点与我说这些,我们之间,未必会到今天这般田地。”
罗崇文眉心一松,手上的劲也松了些。
他用眼神描摹着许聆云那张令人痴醉的脸,从摄魂的桃花眼向下,一直到那张小巧的,苍白的薄唇。
他喉咙一动,哑声道,“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许聆云尝试着将手腕从那松垮的桎梏中抽脱出来,未果,他泄了气,知道此人没有那么好糊弄,于是耷拉着眼皮斟酌道,“你……你再许我些时间罢,让我好好考虑。”
罗崇文盯着许聆云一张一翳的唇,慢道,“最迟七日后。”
“好。”
还是上回的那个答复日期,许聆云暗忖,脑中疯狂闪回前几日查到的信息。
若他没记错,七日后是某个县城解放的日期,与湖南、凤凰并不相干,也不曾发生其他流血事件。
而孟倾湘告诉他,南京方面败走琉岛是两个月后的事了,那罗崇文为何非要选在那日?
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还是嗅到了什么危险气息,要提前撤离?
两厢沉默间,罗崇文已全然泄了劲,许聆云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一边思索事情一边留神观望他的反应,以免动作太大刺激了他。
谁料那双手只松出来一半,却又被罗崇文以更大的指力压了回来。
这一次,罗崇文放任整个身体的重量卸下,嘴里喃喃念叨道,“今日七夕,便让我亲一口,就一口,算我预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