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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柒月初叁·雪景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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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聆云抿了抿唇,默认了孟倾湘的猜测。

“……我原以为,那些时评家是被公开抓捕的,还在狱中怒斥南京方面独断专行,连民生民怨也半分都听不得了。“许聆云幽幽道,“但后来推己及人,我猜想……他们或许也是被罗崇文诓过来关着,家人不知他们的去处,便无处可闹,只道是出远门了,或是被战事卷入,莫名其妙地失了踪影。”

许聆云深深地吸了口气,“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人的生命如同蝼蚁般轻贱,是可以轻易被抹杀的。”

孟倾湘被罗崇文的手段恶心得头皮发麻,又苦于想不出救人的好法子,他见许聆云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面如土色地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想端过去给许聆云,又突然想起他喝不到,于是更加烦躁,只得一口将水闷了。

空杯子搁到桌面,孟倾湘的手背碰到了他套圈的「战利品」——那个白白净净的瓷瓶,他心念一动,烦躁突然消散了些。

我不能自乱阵脚,孟倾湘想。

我是来帮许聆云的,如果想不出点子还乱发脾气,就没必要搁这给人添堵了。

还是得先让他放宽心才是,孟倾湘打定主意。

孟倾湘兀自站在桌前定了定神,转过身时便已换上一张略显勉强的笑脸,他盯着许聆云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聆云,别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一定有机会逃出去的……”

他端起手中的瓷瓶,企图分散许聆云的注意力,“你快看这个,这是我刚刚套圈套中的奖品,说是民国时期一个什么艺术家的大作,正好你在,你来帮我掌掌眼?”

许聆云情绪还有些许低落,但孟倾湘的安慰像是有某种魔力,能让他暂且挥去那些惆怅,他微微转身看了那瓷瓶一眼,嘴边漾起一抹牵强的笑,“确实好看。此物甚是眼熟,像是景德镇汪大师绘制的粉彩雪景梅瓶,但我看不太清,能否劳烦你递近一些?我好细细观赏一番。”

“哦,好!”

孟倾湘见许聆云笑了,心下一松,颠颠儿地将瓷瓶送到了许聆云跟前,许聆云抓不到摸不着,只能就着孟倾湘的手转动瓶身来品鉴。

距离一下拉得近了,孟倾湘手腕转着,思绪却有些放空,他眼神落在许聆云的头顶,意外发现许聆云有两个发旋,将他那一头细密的黑发恰到好处地分了界限,微长的刘海随着许聆云低头的动作从耳后散落,虚掩着许聆云饱满的额头,底下影影绰绰地透出一个小而翘的鼻尖来。

心跳在不经意间加速,孟倾湘艰难地移走自己的目光,内心感叹道:美人不愧是美人啊,连发旋儿都是美的。

“咦?这个瓷瓶……”

许聆云眉心一蹙,手忍不住抚摸上去,却如同影子般从瓶身穿了出来。

“嗯?怎么了?”孟倾湘回过神,“你要摸什么,我帮你摸?”

许聆云收回手,不自在地捏了捏,带着些许困惑摇头道,“不必,我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孟倾湘心生好奇,突然冲许聆云猛地瞪大了双眼,“我草?这玩意该不会是真迹吧……”

还不等许聆云回应,孟倾湘自顾自激动了起来,“兄弟你别开玩笑啊,这是我花五十块钱套圈套来的,你要说这是真的,我立马拿出去卖掉,从此直接步入退休生活,安享晚年,就不去那劳什子娱乐圈里蹚浑水了。”

“不,你别急,它确实……是个赝品。”

许聆云按住了孟倾湘的手臂,被他的反应逗得眉眼弯弯,他虽不知套圈是什么,但从孟倾湘的描述中推断,这不过是那个时代的一种娱乐罢了,五十圆看似不少,但看孟倾湘毫不在意的样子,便知道这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遑论能买到汪大师的真迹。

孟倾湘听到”赝品“俩字后,精神一下懈了下来,也被自己逗乐了,“我还以为我的白日梦成真了呢,嗨……那你刚刚是要确认什么,既然看出来是赝品,难道赝品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么?”

“一般的赝品确实没有收藏的价值,但这个赝品却有两处让我不解。”

许聆云指着瓶子,缓声道,“其一,此赝品的锻造工艺与真迹相似,瓶身色泽久远,但画工略显粗糙,说明它的年份与真迹相距不远,极有可能还是民国时期的产物,而非后世仿造之物。”

“其二,它仿的不是一般的梅瓶,而是……”许聆云一顿,抬眼道,“是我房中的。”

孟倾湘正听得起劲,反应过来后再次瞪圆了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了眼手中的梅瓶,又看了眼许聆云平静的脸,来回切换后结结巴巴地发问,“你你你怎么确定它就是……”

“看这里。”许聆云一哂,葱根似的食指指向瓷瓶上的画,“茫茫的雪山之巅,是否隐约映着半个月亮?”

孟倾湘赶紧细细察看起手中的瓶子,在雪山的近峰处果然找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看形状似是被遮挡了一半的圆月。

“对对对,是有个月亮!”

许聆云笑意更甚,收回自己的手指捋了捋衣袖,胸有成竹道,“此梅瓶乃我父亲在我出生之日,寻得汪大师定制的满月礼。汪大师的雪景图本无月,是我生辰那日恰逢中秋,月色极好,父亲便恳请汪大师为雪景图绘出一轮圆月当空,且大小、方位均由我父亲给出明确的参照,正是那八月十五之日,寅时的月亮。”

“此瓶此景,世上只有一个,如今便摆在我房中东南角的雕花木几上,我曾日日为它擦拭,不曾有半分落灰。”许聆云摘下眼镜,用衣襟的一角擦了擦镜片,露出怀念的神色,“你说……我如何能不认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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