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主消消气。”
风合景仍坐得端正,碎发下的黑眸熠熠生辉。他一面在桌下握着温晓的手,一面扬起笑,却不是为了低声下气,而是存了些挑衅意味。
“君家确实为了这罗仙镜费了许久心力,但这毕竟是鼎鼎有名的天落葵前辈所做之物,按理来说,天落葵前辈的弟子、君家那位老祖逝世后就应归中州所有,但中州体恤君家,便让君家一直保管下去。这没错吧?”
风合景甚是惋惜:“罗仙镜是天落葵前辈得意之作,早早便有了灵性,它寻上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很惊讶,一直在想着先跟君家主商量。可谁知,那镜灵竟自断了与君家联系,让我们背下这口黑锅。”
“荒谬!”
莫止川没忍住心中怒火,直接打断风合景。
“你当这是说书编故事吗?”
风合景也平和地冲莫止川笑:“莫师姐也稍安勿躁,待我说完啊。”
“不用说了。”
莫止川站起身。
她身侧一群归霄阁弟子也跟着呼啦啦站起来。玄天宗仅六位弟子和他们相比,一下便陷入弱势。
“口中净是天落葵前辈,我却不知,这罗仙镜还能生出意识?”
“莫师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
莫止川哂笑一声:“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若真有那镜灵,也绝无可能选择你们。”
莫止川挥袖,从身侧拔出她那柄如雪耀眼的长剑,远远指着风合景问道:“你可知我阿姐是什么人?”
风合景见了那柄长剑,眨了眨眸子。
他没记错的话,青泽之前还在抱怨,当时就是莫止川不分青红皂白就拿着长剑指向温晓。
白巧儿按下其余玄天宗弟子的躁动,她看一眼风合景,那人面上笑意反倒比之前还盛。
风合景也勾着唇角缓缓站起身,莫止川那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不得不向上抬高。
“我还真不知晓,不如莫师姐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放肆!你什么身份还妄想小莫师姐为你解释?”
莫止川身边的一个归霄阁弟子面色阴沉:“小莫师姐的胞姐,是我归霄阁大师姐——莫息羽、名扬四海的晴雨剑传人!你口中说着天落葵前辈瞧着满是敬意,却不知道那晴雨剑是天落葵前辈传下来的?我宗门大师姐便是师承天落葵前辈的亲传弟子——江浸月!”
“原来是名贯四海的江前辈。”
风合景似低喃般说着,眼睫在灯火笼罩下铺下一层黑影。
难怪这几年归霄阁窜得这么快,原来是归拢了江浸月。
他又看着剑刃轻叹,让莫止川握剑的手忍不住轻颤。
“那我回了中州,定要去一趟归霄阁拜访前辈。”
“别再扯了。风合景,把罗仙镜还给君家,这事我还能为你掩盖一二。”
莫止川眯起凤眸,眉目间聚起阴寒:“若你再顽冥不灵,那别怪我去请江前辈主持公道!”
风合景自顾自坐下。
“罗仙镜一事,我也甚是遗憾,但,我也确实没法还给君家主,因这罗仙镜,已彻底崩溃破碎。”
“什么——”
一直坐在一旁倾听的君家长老,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桌上的酒水被他的动作带起,撒了满地。
莫止川扬剑的手又是一抖,她无措地看向君秉文,一时也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做。
君秉文沉默了会,闭着眼睛叹息:“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君家,命中该绝。”
他仿佛一天之内苍老了十岁,不见今日请仙宴上的壮志凌云。
莫止川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风合景,“好,罗仙镜被你等损坏,这是一罪。”
没等玄天宗的人辩驳,她收起剑,朝君秉文轻弯下腰,语气诚恳:“归霄阁抓捕的妖族已吐口,如今长老也带着海渊消息归来,不知君家主有没有兴致,再听一听致使今日天雷的真相?”
“事关重大,这确定这是真相吗?”君秉文难得有些踌躇,拧眉思索。
“当然。”莫止川高昂头颅,“这可是险些造成崂山摧毁的天雷,君家主不妨把其余散修一并唤上,大家被雷雨恐吓一整天,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而且我想,”莫止川转过脸,凉凉的视线落在一直安静坐着的温晓身上,“谢公子必定也十分好奇。”
温晓继续垂着眼帘。
等待其余人进殿的功夫,他低着头扫过身侧风合景的黑衣,还有那双放在桌前十分安逸支着下巴的手。
“你还有什么牌?”
他低声问风合景。
“没有。”
风合景笑了笑,顺手屏蔽了他们这处空间,让声音传不出去。
“木偶一事也只是个拖延时间的借口,一旦我们身损此地,便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那你……”温晓蹙起眉。
“相信我。”
风合景低下头,那双黑亮眼眸直率且热切看着他,长发马尾也顺着滑下,落到肩前。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温晓无奈地扫他一眼。
“嗯,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风合景笑着补充,又将注意力移到新进屋的那些人身上。
这些人里,温晓认识的更多,大半是些下九重的散修,在白天时极为活跃。还有几位裴家弟子,穿着精致隆重,随着君九成和君家几位长老一同进殿。
最末尾的,是一个温晓没见过的长者,约有六十多岁,着白袍挂木珠,一颗颗捻着珠子,才一进门,便成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归霄阁的吴长老。”
风合景,白巧儿对视一眼。
“竟然连他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