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晋王出了大力收复的。”
“晋王?”程以宁惊讶道:“李自蹊那身子骨还能打仗呢?”
庇城丢了不过十五年,城内大部分百姓希望回到大源。毕竟归属大源之时,国力强盛,外邦友善,西域出口都经此地,饶是偏远,都能吃口肉。
沦为独立小金国后就不如从前了,因关税繁重,同西域三十六国的交易往来,大都走水南口了。庇城地域又不适自种粮食,自给自足都困难。
若非生产的葡萄还算可口,能卖几个钱,这国,五年撑不了。
程以宁道:“李自蹊是怎么拿下小金国的?”
轿厢不大,四个人坐也略显拥挤,张弓头靠在张嫂肩上,后者搂紧前者才勉强稳住不摔。
张嫂道:“我听长住庇城的老乡说,原本武王命晋王带部分兵力退守京兰省,武王本人带着主力杀进小金国,不知为何,愣是一个月都没拿下。还是晋王潜入小金国策反要官,取到小金国什么兵力图,武王率兵一齐杀进,破了小金国。”
这武王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难怪李自蹊只有个守城头衔,最后破城都不让他一起分一杯羹,独贪功劳。没活到现在估计就是贪念太盛。
玉壶道:“收复小金国是五年前的事了,张嫂怕是近几年加入血雨盟的吧?”
“十五年前就加入啦。”她的事不机密,告诉她们也无妨,“我家本是种葡萄的,上有爷爷奶奶,下有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十五年前我二十岁眉单军那些畜/生……全家就剩我一个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往事,眼下一提,难免不悲愤。
那些省略掉的字,有多残忍,光听张嫂的语气就能品出来,程以宁轻握住她的手,道:“都过去了,现在这个新丈夫挺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张嫂掐掉眼泪,笑出声,“对,我们遇见那会,被眉单军砍到了腿,没法走动医治,好在他及时出现。”
程以宁安慰她几句,又有意无意的寒暄着。
从她口中得知,她加入时,有好几个核心人物,张弓、吴山、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就是如今长大成人的肖栾,另一个要大得多,十三岁,名字具体不清楚,只听到他们叫他阿木。
阿木八年前失踪于岭南一代,至今没他下落。
这个世界不太平,孩子八成凶多吉少。
已是深夜,峡谷里,瘴气逐渐散去,马车疾驰,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壤里,啪嗒啪嗒格外急促。
旁敲侧击问了好些,该说的都说出来,不该说的,她一个字也没说。是守口如瓶,还是真不知道,无从得知了。
马车颠簸,程以宁困得要死,却半点也睡不着,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了。轿厢内外要是没别人,还能眯一会,眼下这情况,恨不得能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
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嫂玉壶已经睡过去了,外边驾车的人都换了好几波,程以宁掀开帘子,望望天,今日云多,月亮都藏不见了,无从判断何时天亮。
她眼下只期盼快点到扬州,好安生睡个觉。
刚放下帘子,右前方山坡上一股一股往下滚动的东西,引得她猛然又甩开帘子。
程以宁用力眨了一下发涩的眼皮,头往外伸眯起眼。
随着马车地奔跑,离那滚动的东西越来越近,程以宁猛地惊醒——
那分明是块石头!
“停车!”
然而已经晚了,那块石头精准地撞上马头,连马带车撞飞好远,马的嘶吼响彻峡谷,车马已被撞分离,车翻了,马摊在地上抽搐,鲜血自马头汩汩流出,很快便没了动作。
先从马车探出头的是玉壶,周围血雨盟的人,早就掏出家伙事准备开干了。
“应该是山体滑坡。”吴山收了刀,“但还需小心,夜间怕有猛兽出没。”
肖栾剑也入鞘,“我说呢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在望山撒野,到时候瘴气一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要不是这瘴气,白日差点就能单挑赢他们,玉壶道出心中疑问:“你们为何不怕瘴气?”
肖栾神气拍拍吴山的肩,道:“我的这位哥哥……”
吴山清着嗓子打断,“马车已毁,接下来怕是要徒步了,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歇脚的地儿,出了望山医药馆就到了。”
张嫂道:“要不我们歇息一会吧,等等后面的弟兄们,你们跟着跑的、驾车的也休息休息。”
吴山看着哥几个都大汗淋淋,是该休息休息了,不然得跑出人命来。
“好。”吴山应下,“我们把车厢移到隐蔽处,你们依旧在车厢内休息。”
七八个壮汉开始着手推车,程以宁仍觉得这里不安全,四处张望着,期望找到不对劲。
“啊——”
左前方树林一阵惨叫!程以宁猛地摆头,只见推车的那几人身体皆被箭矢洞穿,先后倒地。
慌乱中,程以宁只顾得上拉玉壶,踉跄退后两步,拔腿就跑。
吴山背上张弓,给了一脚准备拔剑的肖栾,“跑啊!打个屁。”
后者被踹了个趔趄,看着那黑漆漆的树林里源源不断冲出来人,咽了咽口水,喊了一声“等等我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