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有些不同,这回他身边没有一群簇拥者,他就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位置显眼,一进门就看得见。
目光交汇,谢予鹤视线直直打在她身上,于蓁蓁这回没装瞎,愣了下后朝他走了过去。
她在谢予鹤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扫了眼他点的东西,牙疼不想开口,只是心中很疑惑:工作日上班时间,他怎么出现在这里?还一个人在这里闲闲地吃奶酪蛋糕。
谢予鹤看着她鼓起一边脸,目光久久落在蛋糕上,将没动过的蛋糕往她跟前推,开口问她:“你来吃东西?”
眼前就是她最爱的甜点之一,可此刻再美味的东西她也没胃口下咽,于蓁蓁将谢予鹤的蛋糕推回去,拿手机扫了下二维码,边点单边说:“买咖啡。”
她一嘴含含糊糊,谢予鹤终于明白她不是在嘴里塞了糖:“牙痛?”
“嗯。”于蓁蓁咬着半边被医生处理过、但此刻依旧痛得麻木的牙,点完单问他:“你怎么在这?”
谢予鹤看了眼她脖子上的新项链,吊坠是个红色四叶草的造型,想到她以前在S大等人时总弯腰在草坪上找所谓的幸运草的场景,视线微移到她的眼睛里,回答她:“谈事。”
“跟成辉吗?”他们隔壁那家公司。
“嗯。”
“你们合作什么?”于蓁蓁对此好奇,那家做国外一家研磨设备的代理,据她所知,谢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可是跟这类机械没有搭配得上的。
谢予鹤没多说:“还在谈。”
打探别人商业上的东西不算礼貌,于蓁蓁没再多问,拿手机正想看咖啡订单的进展,风投公司那边的基金经理龚泽林给她微信上发来个消息:“我这边临时接个任务,明天要出国一段时间,今晚能不能见个面?晚六点在廊桥吧,边吃边聊。”
于蓁蓁看得皱眉:龚泽林要将会面提前到今天,可她现在嘴都张不开,怎么去商谈?
她截图发给蔡思言,问蔡思言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蔡思言立刻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姐夫刚打电话说我爸出车祸了,我这会儿就要回新都去医院,刚出公司。”
于蓁蓁听得心中发紧:“车祸严重吗?”
“还好,有几处骨折。”蔡思言带着歉意,“但我姐孕晚期随时要生,姐夫要值班,所以……”
蔡思言的母亲早逝,她父亲一手将两姊妹供养大,此刻正是需要蔡思言的时候,于蓁蓁果断打断她:“你先去忙家里,我一个人去,这边你就别操心了,有结果后我告诉你。”
蔡思言建议说:“你今天牙痛,要不让那边改天?”
于蓁蓁内心是不愿意去,但又不想错失良机:“我还是今天去见他一下,免得夜长梦多。”
电话挂断,于蓁蓁给龚泽林回消息,又给现在唯一留守在办公室的沈墨发信息,让他先回学校。
沈墨发个大哭的表情包:“蓁蓁姐你不回办公室了吗?”
于蓁蓁:“不回了。”
沈墨又问:“你要去哪里?我能一起吗?”
于蓁蓁顿了下,想了想带着沈墨去也可以,便让他下楼来停车场找她,消息发完,她给谢予鹤说自己要先走。
谢予鹤盯着她:“去哪?”
他面无表情时身上那种侵略感又起来了,于蓁蓁不安地皱了下眉头,不想多说:“回家休息。”
谢予鹤却直白戳穿了她的谎言:“撒谎做什么?你刚不是说要去见人免得夜长梦多?要去见谁?”
于蓁蓁不说话。
谢予鹤依旧拿视线锁着她:“是你公司的投资方?上次你做的BP给的对象?”
他视线锐利,像只徘徊在天上看透地上动物奔跑路径的鹰,于蓁蓁其实不喜跟他这样的眼神对视,但拉投资又不是丢脸事,她点头说是。
谢予鹤比她想象中更敏锐:“不是去对方公司,是跟人私下见面?”所以才问同伴能不能一起去,同伴那边家里有谁出车祸,她便决定自己去。
不等于蓁蓁回答,他又说:“私下与投资方男性员工相见有风险,你不知道吗?”
于蓁蓁被他问得懵了下:“什么风险?”法治社会,约的见面地点还是公共场合,还能有什么危险?
再有股要做成事的气性也局限于社会经验缺乏,两只眼都冒着没被社会污染过的单纯,家里又将她保护得好,她对权色交易、对别人可能给她设的圈套一无所知,谢予鹤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要再开口,于蓁蓁想起龚泽林的话,补充说:“他那边明天出差,只有今天有时间,所以约廊桥……”
谢予鹤打断她:“他说出差你就信?”
不然呢?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两边能提前见面商量投资细节,本身也是她和蔡思言喜闻乐见的,于蓁蓁看着谢予鹤,觉得他好危言耸听。
她反问谢予鹤:“那以你的意思是,私下约就不见面了?”
谢予鹤看着她眉梢微压。
他本就浑身一股威压气场,于蓁蓁看着他这模样更觉得他莫名其妙,想到之前他当众问她不少问题,私人的公事的都有,好像她做什么都要经过他允许一样。
于蓁蓁蹙眉不解:“我去跟我公司投资方见面,碍着你什么事了?”
谢予鹤没说话。
手机“叮”一声,提醒她点的咖啡已经做好,于蓁蓁垂目看了眼,接着又是沈墨来了个信息,说他到停车场了。
于蓁蓁提包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谢予鹤:“别人出差不出差我根本不在乎,能见面就证明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好不容易拉个投资,难道人家说见面谈,我们反而拿乔不去吗?你又不在我的处境,你懂什么?”
谢予鹤面无表情,视线直直落在于蓁蓁浮肿的脸上。
分明她站着、他坐着,于蓁蓁反倒觉得她通身气势比谢予鹤短了一大截,她把这一截归咎于年龄差距,谢予鹤比她大,毕业得早,打拼事业得早,功成名就得早,他的强大让他有更多选择,但她没有。
手机响起时,于蓁蓁给谢予鹤留了一句冷话:“你别对我指手画脚,你又不是我……”“谁”字被她临时咽了咽,她换成了“甲方”。
话说完,不再等谢予鹤教训,她抬步就朝前台方向走了过去。
谢予鹤盯着她的背影看,看她腰背挺得笔直,似绷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劲,走到前台跟人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话后,端起了其中一杯咖啡往门口走。
谢予鹤攥了下拳,在于蓁蓁背景消失在视野时刷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