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半夜,窝在沙发上编写曲子的庄牧野摘下头戴式耳机,伸了个懒腰,对着手中的稿子满意地长吁一口气。
可算是完成了今天定的任务了。
他端着陈书澈从超市买给他的卡通小羊玻璃杯起身去接水。
“哎呦我,脚麻了,嘶——”
他还没走几步,右脚脚底一阵针扎感传来。
这次是真的麻了。
意识到主卧的人可能睡着了,庄牧野压低音量,鞋底板蹭着地面,摩擦着朝就近的餐桌靠过去。
他脚尖抵着餐桌腿,单脚侠·庄抵了一会后,脚麻的症状才消退。
“咕咚——”
庄牧野盯着饮水机出水时,桶身上方形成的小漩涡发呆。
出于对药物副作用的不放心,庄牧野索性把作曲工具一股脑地搬到客厅来,留意着陈书澈的情况。
眼看玻璃杯的水要溢出来,庄牧野赶忙松开按钮。
就在他手刚碰到杯身时,身旁传来“咔嚓”开门声。
他借着客厅暖色的灯光看去——
主卧房门打开,陈书澈步子缓慢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的冰丝绸睡衣肉眼可见的凌乱。
“哥,你怎么出......”庄牧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剩下的音节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攥紧,瞳孔骤缩。
此时的陈书澈半睁着眼睛,神情木讷呆滞。
他左手小臂处的睡衣布料浸着鲜红的血迹,在米白色睡衣上格外醒目。
血珠顺着手腕滴在地面上,空气里甚至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庄牧野看着这刺眼的一幕,脑中忽然想到自己在图书馆借的心理学书籍上有这样一句话:
【长期受精神压力者,当大脑无法处理过载的压力,会本能地将情绪通过自残形式,转化为具体的肉/体/伤害。
简单来说就是制造生理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达到假性扭曲的自我救赎。】①
陈书澈没理会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是药的副作用,书澈哥在梦游。
庄牧野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把水杯放在水吧台,脚步紧跟着陈书澈。
梦游的人不能随意被叫醒。
若是强行唤醒,只会加重梦游者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引起他惊恐不安,甚至做出伤害性行为。
庄牧野心里阵阵心疼,是因为今天他问的太过直白,刺激到了书澈哥,还是……因为他的大学舍友?
然而这些他都无从知晓。
陈书澈步子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他抬脚换了个方向走去,在客卧门口停下。
嗯?怎么停在我房间门口?
不会真的是我追问的过头了吧Σ(°ロ°)!
庄牧野内心有一万个小人在扇自己。
他站在陈书澈左前方,迎光的地方刚好可以把陈书澈的表情看清。
“要进去吗?”庄牧野用气音问道。
他轻声打开房间的门,然后把它一点点地打开,直至门框碰到阻隔器。
等他把分散的注意力收回来后,在视线触及陈书澈时,愣在原地。
陈书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泪,无声地哭着,泪像连成线似的串成珠,砸在光滑的地板上。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说不了。
只对着庄牧野的房间流泪。
客卧门敞开着,他却不愿再抬脚迈出一步。
就像楚河两地界限分明,不越雷池一步。
庄牧野承认在此刻的无能为力。
他想拥抱眼前这人,想把内心的感情全部倾泻出来,告诉他可以试着来信任自己。
可庄牧野不能,他如果把一切事情全部都一股脑的说出来的话,陈书澈会躲起来,会逃避,会觉得这很荒谬,再次会把他拒之门外。
他在陈书澈最需要爱的时候没有出现,以至于现在的陈书澈已经认为爱不重要了。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庄牧野仰头捂住发红的眼眶,下一秒,温暖的触感把他围绕,一如既往,安抚并陪伴。
陈书澈寻着热源靠近,脸颊放在庄牧野肩膀处,呼吸缓缓扑洒在庄牧野喉结处,眼泪很快洇湿了他肩膀处的布料。
客厅一片寂静,热气不断刺激着他脖颈处敏感的皮肤地带,没一会便红了起来。
庄牧野试探性地牵起陈书澈的手,把他拉到了软沙发处,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确保陈书澈没有应激反抗等情况。
好在人很乖,在庄牧野拿来医药箱时,人还乖巧地端坐在沙发处。
庄牧野小心翼翼地掀开陈书澈的睡衣。
他左手小臂上划伤了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细心照料下应该不会留疤。
庄牧野看到伤口,强压的情绪顿时忍不住了。他嘴唇颤抖,声音断断续续,低哄着:
“哥,不怕,我先消消毒,简单包扎一下。”
直到无菌纱布围着陈书澈小臂缠了两圈后,陈书澈自始至终都是安静地呆坐着,像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