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深浅不一的树影下,隐约能看到几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在活动。只有一间用石块垒砌的小房子孤零零地伫立在那片小树林旁。
“你们还种树啊……”敖烈有些惊讶,目光落在其中几棵肚子圆滚滚、树冠平展的树上:“那是……猴面包树?”
他认得这种树,在古地球文化史的课程里学到过,这种树能在旱季储存大量水分,被誉为“沙漠生命之泉”。
“是啊,”九天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不种树不行,随便来一场大点的沙尘暴,就能把咱们这点家当全埋了,没树挡着,人也得死。那些树是孩子们平时负责照看的,那边也比空地上凉快,白天他们没事就待在树荫下玩。”
“孩子?”听到这两个字,敖烈眼睛一亮,他下意识地用手掌遮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努力想看清那些树下的小小身影。
“我去找他们!”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着就抬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的小沙坡上爬去。
“喂!你干嘛去!”九天眼疾手快地从旁边一个棚子边上抄起一件皱巴巴的东西,快步追上去,一把塞到敖烈怀里:“太阳这么毒,你想被晒成人干吗?快点穿上!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好歹,哪吒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敖烈低头看着怀里那件所谓的“斗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是一块粗糙的、颜色都快看不清的破布,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还沾着沙土和不知名的污渍,散发着一股汗味和尘土混合的奇怪气味。
洁癖让他本能地想要把它扔开,这东西一看就是被很多人反复使用过的。
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那轮毫不留情的烈日,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灼痛感,又想起九天最后那句关于哪吒的警告,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抖开了那件破布斗篷。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特别明显的污渍,将斗篷披在身上,尽可能地让布料远离自己的皮肤,然后才闷着头,继续往那片有孩子在的小树林方向爬去。
九天看着他披着那件破斗篷往沙坡上爬去,不解地摇了摇头。
敖烈此时顾不上身后的九天,只一心想快点走到那片树林,去看看那些孩子。他脑子里闪过哪吒那张张扬的小脸,以及莲那模糊的身影。
自从见了哪吒,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猜想,莲是不是已经被哪吒“玷污”或者“染指”了。
哪吒虽然不是Alpha,可架不住小孩子天真烂漫,惹人怜爱啊。
要不然,哪吒身上怎么会沾染到莲独特的信息素味道呢?
轻易沾上别人的信息素可不简单,要么是特意仿制的香水,要么就是通过□□或黏膜的亲密接触才会沾染。
那个哪吒,一定是知道自己是因为莲才留下来,所以故意把莲藏了起来。这个念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敖烈心头,让他对即将见到的孩子们更加期待,像是能通过他们来了解莲可能的生活环境。
他顶着烈日,忍着斗篷粗糙布料摩擦皮肤的不适和那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终于爬上了小沙坡,来到了那片稀疏的树林边缘。
视线越过那些肚子圆滚滚的猴面包树,他清楚地看到了树荫下活动着的小小身影。他快步走上前,想看得更仔细些。
近了,他看清了。几个孩子正围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简陋的工具,似乎在给树浇水。他往旁边的小屋子里看了一眼,门敞开着,里面是一眼望到底的大通铺,一张床大得出奇,估计要睡上不少人。几个孩子在门边跑来跑去,嬉闹着,还有几个安静的孩子,就愣愣地看着他这个新来的陌生人。
敖烈的目光落在这些孩子身上,心头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了上来。他叹了一口气。九天说得对,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他看到一个孩子只有一条腿,但他却跳跃得格外灵活,正用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画;另一个孩子手臂严重畸形,几乎无法弯曲,但他却用牙齿叼着一个破旧的塑料铲子,小心翼翼地往树根下挖坑;还有一个孩子的脸上布满了增生组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但他却咧开嘴,冲着敖烈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这些孩子,身体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但他们的眼神却清澈明亮,充满了生命力,貌似智力并没有问题。
他们积极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连没有手的孩子也会努力地参与到种树这样的劳动中。
看着这些在艰苦环境中顽强生存的孩子,敖烈的心情更加复杂。这么一比,他心中那个健康、可爱、完美的莲简直好得不得了。
正因为莲如此“完美”,他越发担心莲在这种环境下是否会受到伤害,是否会被人觊觎。他的心揪得更紧了,更担心莲的处境了。
就在这时,“咦?”一声轻柔的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男人从石屋后面走了出来。他戴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相貌普通,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温和宁静的气息。他看到敖烈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Omega?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