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点点头,身形化作缕缕黑雾离去。
温澈长叹一口气:“如儿的七情六欲自幼便与常人有别,很多时候,他连自己的心情都不明白。”
徐澄照看向葫芦:“他并不清楚他母亲的事情?”
“嗯……是姐姐的意思……”温澈低声道,“姐姐不愿以那样的形态面对如儿,总怕会吓到他……”
见温澈神色黯然,徐澄照安慰道:“温如每次见到你,都很开心。”
温澈费解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情绪隐藏得很深,外人不能轻易地读懂,就连我这个最、咳……第二亲近的叔叔也一样。”
“这不是很明显吗?”
“是吗?”温澈望向徐澄照的双眼,忽然失笑,“不过你和温如一般大的年纪,倒也的确和他一般懵懂。”
漫长的十年时光不曾在他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这张被火光映照的脸依旧年轻,依旧英俊非凡。
徐澄照挑眉:“懵懂?你方才不还说我‘傻乎乎’、‘不懂事’、‘木头木脑’吗?”
“呵,你这闷葫芦还很记仇呢。”温澈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跟我大侄子一模一样。”
徐澄照握住他的手腕:“我有侄子吗?”
温澈没有再把他和那个什么“挚友”相提并论,令他心里舒坦了几分,可也不愿被他当成温如的同龄人。
温澈抽回手来:“我不清楚。等你记忆恢复了,我们回你从前的家里看看。”
“我从前的家?”徐澄照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在哪里?”
除了和温澈一起生活的歌山,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归处吗?
“我怎么知道?以前你也从没告诉过我。”温澈双臂交叠。
徐澄照伸手捏他的脸:“等我想起来,一定全都告诉你。”
“啪!”
一记脆响传开,徐澄照摸着被打红的手背,问道:“温如一只眼睛为何是紫色的?脸色也总是那么苍白?”
“眼睛的事与他幼时遭遇有关,见羽也不肯告诉我。”温澈瞪他一眼,“至于脸色……酆都城在罗酆山的地底下,太阳照不进去,温如自幼不曾见过日光。”
“哦。”徐澄照若有所思,“那他如果晒太阳,会被晒死吗?”
温澈挑眉:“你要是敢把他带到太阳底下,见羽会先杀了你。”
“看来会被晒死。那你呢,你会动手吗?”
温澈变了脸色:“你真要把他抓去晒?”
“不,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亲人。”徐澄照和他对视,神情认真而坚定,“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一切。”
温澈怔住了,眼前人的轮廓渐渐与十多年前庭院里的少年重合,彼时纤瘦单薄的身形如今已变得挺拔可靠,的确能够撑得起自己的一片天。
他起身拂袖,将火堆熄灭。
“呵,还是先找回你的记忆再说吧。”温澈取出人.皮.面.具戴上,“等你想起来我是谁,再作承诺也不迟。走吧,去前头的春风镇歇息一晚,明日就能到玄州了。”
徐澄照紧随其后,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耳畔晃动的坠子。
“我已经想起了许多事。”
“哦?说来听听看。”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温澈叹了一口气,将面具仔细抚平:“我还以为……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已经记起来了。”
徐澄照也戴上面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现在想起来也不迟。”
见温澈不理他,又补充道:“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初见时就想起来了。”
一见钟情怎么不算想起来呢?
“哼,我才不信。”温澈转身往外走。
“真的。”徐澄照快步跟上,“温澈,如果温如和叶胜打起来,你真会帮温如?”
“看情况。”
“那要是我和你兄长打起来呢?”
“这也得看……”
“不能看情况,必须二选一。”
“你果然还和温如一般大。”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有。”
“……温澈,你要不要也捏捏我的脸?”
“你果然还是小孩。”
“我不是。”
“你就是。”
……
二人沿着湿漉漉的山路下行,雨后的山林空气清冽,草木芬芳随风浮动。他们踏着星光,向远处的春风镇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