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裳好瞧。”钱月转着圈地打量。
丹红笑道:“我自然相信姐姐的眼光。”
随后将那身旧衣裳包好,正要和钱月说什么,外边小跑进来一名仆从。
“姑娘,公子吩咐,您若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启程。”
丹红怔了下,将近乎脱口的“这么快”咽下去,朝仆从笑着说:“知道了。”
她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他:“麻烦你将这东西送到王家。”
仆从走后,她又转身同钱月说着告别的话,只是瞧起来有些神思不属。
李怀瑾打着商队往来的旗号,这一队骡车都驮着货物。
安置旅人的那辆车看上去精致许多。
丹红掀起门帘时,瞧见里边竟还有两人。
且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故人。
“夫人,小姐。”她像二人行礼。
车上二人却齐齐低头,蹙眉回避着。
李怀瑾早早便像姚黄许诺要取缔犯官女眷流放充军的惩罚,只是丹红这些日子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也不知是不是他另想办法将二人捞出来的。
丹红上了车,端详着二人的面色,瞧着比从前瘦弱许多,精神也差了,只是穿着粗布衣裳难掩身上的书卷气。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里边是一捧云片糕。
“这是我自个儿做的,北地没有这东西,夫人小姐尝尝?”她将糕点递到二人面前。
方夫人勉强笑一下,道了声谢,并没有伸手。
顾小姐则是在看到云片糕时便眼圈一红。
她抬头瞄了眼丹红,又立马低下去,嗫嚅着:“丹、丹红……”
丹红便取了两片,捧着递到顾小姐面前,笑着说:“尝一口,瞧瞧我的手艺退步了没。”
顾小姐终于撕开嘴,含住了糕点。
熟悉的味道溢满口腔,反把她眼眶里的泪挤出来,大滴大滴砸在丹红手上,烫得吓人。
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外边忽然传来声声问礼的动静。
丹红掀开帘子,瞧见李怀瑾竟向这边走来。
方夫人也看到了,忙不迭拉着女儿下车,向李怀瑾叩首告谢。
李怀瑾立刻扶起她:“夫人,方老先生劳苦功高,这都是晚辈该做的。您与令爱回到莫都后,泓琅会将一切处理妥当,您想回到方家,亦是请便。”
母女二人终于放下心来,相拥而泣。
待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后后,丹红方对李怀瑾道:“公子,王槊走时,向你借了两名仆从照顾家里,这两名仆从理应待到王槊回来,是吗?”
“自然。”李怀瑾知道她的意思,“只是都人去楼空了,还惦记它做甚?”
丹红道:“王槊回来后,若是瞧见家都被搬空了,岂不要向我讨债?”
李怀瑾因她松快的语调,半是调侃地问道:“你是怕他又纠缠上来吧?”
丹红笑而不语。
她看上去神色轻快极了。
真像一个即将脱离苦海的苦命人。
车队终于启程。
走得有点慢。
好长时间过去,从窗口探出头,还是能远远瞧见云城。
丹红便直挺挺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同在车上的两个人看着都比她轻松。
方夫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她好奇地看向丹红,犹豫许久才开口询问:“丹红,你可知那位公子是谁?”
丹红像是忽然被从定身术中解放出来。
她看向方夫人,装傻道:“不是一位行商的好心公子吗?”
方夫人想说什么,又将话咽下去,笑道:“是一位好心公子。是我等之福,亦是天下人之幸。”
虽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在起了个话头,叫她们这些曾经的主仆可以聊一聊旧事。
外边忽然传来阵马蹄声。
门帘被掀开,陈清轮将一封信丢进来:“喏,忘记给你了。”
这些日子忙着跟边军某些身居要职的群蠹纠缠,倒险些忘记这个小任务。
丹红看到这封信上的署名,将信封打开,却没有倒出里边的信纸。
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几息后,丹红忽然掀开帘子,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光景。
她猛地冲还没跑远的陈清轮喊道:“陈公子!”
随后丹红对去而复返的陈清轮道:“既还没有出云城地界,烦请公子替我将这封信送到王家去吧。”
陈清轮接过已经开封的信件,嘟囔了句“真麻烦”,随后策马而去。
整支队伍里也就他一个人骑着马。
方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不明白丹红这些举动是何用意。
丹红道:“我在云城有位朋友,离开的匆忙,还不曾告知他,请陈公子留信相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