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意微曲着膝盖站着,眼前之人并不是她的师父,她绝无可能下跪。
长须前辈见她摁住大腿侧几处穴位:“沁风点穴术?”
箫景逸此前从少谷主处听说过这秘籍能让人一日千里,他不由得猜想:江若枫这是准备走?
然箫景逸只猜对了一半。
江如意是要走没错,但方才的举动,只为缓解小腿处的痛意,毕竟大师兄那一剑有长须前辈的加持,挨下来可不轻松。
当下江如意也顾不得是同门还是前辈了,止住伤势后,便趁一位师弟不备,忍痛抬脚将其撂倒后,夺过其剑,破阵离开。
江如意用的是《凝神剑术》的“起式” ,箫景逸对这再熟悉不过——凝霜阵成后,可以用“起式”对困在阵中之人出手,而江如意用此法,便是将自己融入阵中,既已是阵中人,那么破阵离去便轻松多了。
如今江如意身无旁物,她本想带走随心,但如今有伤在身,箫景逸的反应自是比她要快上几分。
箫景逸见她要朝他取物,当即旋转手中之剑,这让江如意不仅没能将剑拿到手,还挨了箫景逸一挡。
江如意此前将自身穴位所在都进行了挪移,箫景逸这一下好巧不巧打在了她的死穴上,伴随着“噗”的一声,浓稠的鲜血从江如意的口中吐出在半空,落在箫景逸的鞋上。
箫景逸见她如此不堪一击,心中狠狠揪住,他上前几步,但顿住试图搀扶她的手——他看见了从她右手处掉落在地的碎骨,还有左腿处被划破的裙摆内,小腿处狰狞的剑伤 。
箫景逸注意到她的左手,此时正用力抓着小腿后侧,必然是方才封的穴位失去效果,痛苦难耐。否则她又怎会顾不上用手,去缓解方才他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处呢?
他的喉结滑动了下,艰难地发出声音: “若枫,《沁风点穴术》在你身上吗?”
箫景逸想起此前在万木丛林时,少谷主曾说过这秘籍是何等了得,他问江如意:“据说这秘籍能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你都是哪里听来的胡话?”江如意虚弱地强扯着笑意道。
箫景逸看向她的伤势,眉心紧拧:“不能吗?夜幽谷的幽魂针与这点穴术联系颇深,是他们少谷主告知我的,这秘籍不仅能让人长生不老,还可塑造钢筋铁骨,使人百毒不侵。”
江如意用拇指拭去嘴角溢出的血,扯出那早已染红的牙,笑道:“这些年一直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箫景逸没想到自己尚未报上名来,江若枫便已将自己认出。他将视线挪到她嘴边被擦掉的墨粉,“你如何得知我一直在寻你?既是早已知晓,为何避而不见?”
江如意看向一旁紧盯着他们二人的老堂主:“当然是师父不让了。七年前师父亲手将这秘籍交给我,让我寻个荒僻无人之地好生修炼,我这尚未将秘籍参透,又怎能分心去寻你呢?”
断手的老堂主听见二人在说秘籍,当即也不管手上的伤势如何了,他怒喝道:“一派胡言!这秘籍是被你偷走的!你若有心悔改,今日当立即将那秘籍还给为师!”
“我说的是师父,你是吗?冒牌货。”
江如意这话说得叫众人摸不着头脑。
冒牌货?谁?老堂主吗?
听见众人小声蛐蛐,江如意又道:“要不是师父硬要塞给我,我都不屑把它带走呢。”
这时不知哪位徒弟大喊一声:“大家快瞧,他脸上那是什么?是假皮!”
几乎是同一时间,老堂主径直朝江如意处袭去,当即便要将她脸上的假皮扯下。
如今江如意身负重伤,可是扛不住老堂主的掌法了。好在箫景逸即时上前将老堂主拦下:“在下箫景逸,见过老堂主。”
颜家这墨粉上了脸后没用烛火烘干,就是不持久。方才老堂主那一下虽然没有碰到江如意。但她嘴角处那小半块,还是因为沾了血掉下来了。
众人朝江如意的脸看去,发现她真的是“贴”了张脸皮,哄抬道:“他不是江若枫!”“快杀了他!”
箫景逸确信眼前之人定是江若枫无疑,虽不知“他”为何要画这么一副面容,可如今“他”身负重伤,沁雪堂上下又强烈地想取“他”性命,如若由自己出手将“他”放跑,或可保下一命。
于是他出剑拦下众弟子,剑指江如意,对老堂主说道:“老堂主,不如今日,让晚辈帮您教训他。”
一众觉得,老堂主和大师兄对上江若枫都是占据下风,如今他们又岂会是对手?于是见箫景逸站出来时,大伙儿纷纷避让,留他出手。
“怎么,如今你竟是要用我的剑对我下手吗?这些年把它带在身边,难道就是为了今日?”江如意道。
“不是这样的。”
箫景逸最初寻找江若枫,只为当面问清楚,希望能从江若枫的口中听到,当年江若枫并没有背叛师门。如今他听到了,不管真假,他都信。
想当年,要不是自己在台上驳了江若枫的面子,江若枫也不至于离开沁雪堂这么多年。江若枫如今当着众人的面打伤了沁雪堂的老堂主和几位师兄弟,不论有何说辞,沁雪堂想必都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箫景逸看江如意满身狼藉,心中实在万般难忍,当着众人的面把剑收了起来。
江如意见箫景逸将剑收好,自知他是打算放过自己了,如今沁雪堂一众不信她的说辞,反倒认为她是假冒之人,实在不宜久留,忙趁机翻墙离开。
但老堂主与沁雪堂众弟子并非泛泛之辈,见江如意没将秘籍交出便要走,一名弟子远远朝江如意抓墙的左手弹去一粒石子。
江如意如今右手无法动弹,左手被这么一击,虽说是躲开了,却没能迅速离去,光是躲闪片刻,她的右脚踝便已被老堂主拽住狠狠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