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仙儿知道郁恕君不明白,但他不强求,他好奇道:“这位大夫是?”
周子震拜首:“在下太医院院判周子震。”
“哦,大内的。”
吴霜儿焦急道:“除了刮骨疗伤,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周子震神色慎重,缓缓伸出两个手指:“除此之外,若想解蛊毒,无外乎两种法子。其一为引,即找到一种可以将蛊虫从体内引出之物,但从世间万物里找出此物何其之难。其二便是以毒攻毒,可要找到一种既可以杀死蛊虫又对人体损伤有限的毒物也绝非易事。”
这二人都已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名医,以二人之经验阅历,都暂时没有头绪,可见这法子有多虚无缥缈。堂内众人听罢,纷纷露出沉重的表情来。
傅仙儿本来瞒着这个事就是不想身边人为他操心,如今遇到这个情形,他心头难安,挣扎着坐起来,摆摆手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葛清潭已经拿着从我体内取出的蛊虫往苗疆去了。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找到解毒之法的……”
他还没说完,便被满脸严肃之色的郁恕君又按回了床榻之上。傅仙儿挣扎了一番,发现竟然挣不脱,索性也就躺下来,一只手向外指着:“高无庸,你快说句话,你不是一路护送着葛老头去苗疆的吗?”
高无庸在众人的视线中站出来,但他护送葛清潭去苗疆之时何等凶险,葛清潭又嘴严根本不曾提起此事,他正一时两难的很,便见傅仙儿扭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犹豫道:“是,葛神医确实提起过此事。”
傅仙儿接过话头,道:“听见了吗?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别都是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看得我瘆得慌。”
郁恕君瞥了他一眼。
傅仙儿闭了嘴,半晌还是忍不住,继续道:“好啦,都说没事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嘛!”
吴霜儿嘟囔着道:“大师兄还说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回了高无庸,结果一回来就听说你吐了好多好多血,简直要把我吓死了!”
傅仙儿正想活跃下气氛,便问:“你们怎么把高无庸找来了,还有萧若,柳姑娘怎么也跟来了!”
高无庸道:“我们正是为了你的案子来的。不过我们来的有些迟,等我们赶到,郁大人已将此案查明,杀人凶手冯书闲也已经认罪伏法。”
萧若已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上前道:“小仙儿,我知道你这个人名声差,没想到出山后才发现居然这么差。要不是这位郁大人明辨是非,你这个跟头恐怕就栽定了。”
傅仙儿没想到他睡了一觉,事情竟已圆满解决了。但当日三司会审,他明明察觉出此事背后牵扯极深,不然何至于刑部侍郎前来监审。
他爬起来看向郁恕君,难以置信道:“冯书闲真的死了?”
朝堂之事,郁恕君并不愿傅仙儿再牵扯进来,遂把他由按回床榻上,点头道:“不错。冯书闲经不住酷刑,已然认罪。当夜于狱中咬舌自尽。”
这事就很鬼扯,傅仙儿不信冯书闲会一点刑罚都承受不住,更无法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但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多问,心里想着等人散开之后,再从郁恕君那问个明白。
那边厢,许采云与周子震便准备告辞。周子震毕竟是太医院院判,郁恕君便安排陈启好生送了送。
等他回来,便见屋内傅仙儿已又爬了起来,盘腿坐在榻上,其余一众人围在他身侧。只见傅仙儿精神不错,他左看看右看看,一拍大腿指着高无庸朗声大笑道:“高无庸你可以啊,你看你左手边是萧姑娘,右手边是柳姑娘,这两个美人在侧,左拥右抱,可真是逍遥快活!”
萧若一拳头砸在傅仙儿的肩上,浑身上下如朗月清风,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全无女子的骄矜,她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傅仙儿仰头倒在床上,笑得打滚。
柳惠方嘟着嘴微微失落,她是这些人里心思最为纤巧之人,又入世尚浅患得患失,她眼眶微湿,嗫嚅道:“师父莫要胡说,我这次跟着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师父您的。”
傅仙儿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师父!”吴霜儿的脸色千变万化,看着石化在床榻上的傅仙儿道,“大师兄,你何时又收了个徒弟?”
她又看看柳惠方,惊怒交加:“还是个女徒弟!”
傅仙儿比她还要震惊,正欲争辩,只听砰得一声,那扇可怜的大门被摔得直颤,一片雪白的衣角义无反顾消失不见。
傅仙儿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