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行舟很快发现郁河只是想帮他,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谢谢。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郁河没去关心他的反常:“我说,你紧张吗?”
空位腾出来了,他手上那摞卷子终于有了放的地方。他利索地整理好,关上柜门站起来笑笑:“还好,有一点吧,没有很严重。”
郁河直视着他,目光里带了点探究的意思。
陆行舟有点心虚,匆匆挪开视线,揽住他的肩膀:“走吧,还要布置考场呢。”
他其实很紧张,但他不想说出来,不想再让郁河分神来安慰他。好在郁河似乎并没有起疑,点点头进了教室就开始搬桌子。
六班布置考场分了几个组,每次考试的考场布置任务都由一个组完成,每学期轮流来。等到期末考试,刚好轮到陆行舟郁河这组。
不用布置考场的同学都已经回了寝室,教室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个同组的同学,在贴桌子上的考生信息条。
郁河把桌子摆成五列六排的标准考场模式,抬头看了一眼在黑板上写考试注意事项的陆行舟,坐到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也开始写起来。
他写的速度很快,纸张又比黑板好写,所以等陆行舟拍着手上的粉笔灰下来的时候他也刚好放下笔。
“拿着吧,给你的。”
陆行舟有点疑惑,伸手接过来,条件反射地问:“这是什么?”
他的疑惑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细细密密的酸痒。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从笔记本上匆忙撕下来的,字迹也很潦草,在最顶上写着四个大字:得分思路。
那是期中考试的时候,郁河不会安慰人,又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说出来的话。
这份纸质版的得分思路依旧没有几句话,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不是敷衍写成的,上面的内容和期中考试时候的不一样,每一句都是仅针对于陆行舟而提出的建议,全是干货。
平时也有人来找郁河,想让他帮忙分析一下自己的成绩,顺便分享一下他的学习方法,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现在这份珍贵的个性化分析却被陆行舟毫不费力地得到手里,就像海雾里的领航灯,一下子就让他的心平静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这是独属于郁河的安慰方法,只对陆行舟一个人有用。
他紧紧地抱了一下郁河,只是感动,没有别的意思:“谢谢你,真的,我好多了。”
郁河没接话茬:“你再看看背面。”
陆行舟把纸翻到背面,再一次愣住了。
背面被人用黑色中性笔画了一片银杏叶,简笔画风格,不太写实,但足够可爱。
“这个季节找不到好的叶子了,”郁河说,“画了一个,将就吧,别嫌弃。”
他不常对别人明显地示好,说着说着自己有点不自在,掩饰一样用手摸了摸脖子,把书包挂到肩上扭头往外走。
陆行舟盯着那片简笔画叶子看了一会儿,脸上满是满足的笑,跨过两个组拿了自己的书包就去追郁河,冲过去圈住他的脖子,奔跑的冲力让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这个就很好,你别给我找真叶子了,我就要这个。谢谢你郁河!”
郁河嘴上说着“多大人了还这么咋呼”,笑容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晚上有点下雨,陆行舟一路上都像宝贝似的护着那张纸,生怕被雨打湿。郁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之余,心里也暖暖的。
礼物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别的什么都没办法比的。
陆行舟转头发现郁河也拢着自己送的那条围巾,忍不住笑了。郁河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你笑什么?”
“我们两个对礼物都很珍惜呢。”他说。
他们共同撑着一把伞,一个怕围巾被打湿,一个怕纸被弄坏,看上去确实是一副格外珍惜手上东西的样子。郁河被呛了一下,也笑起来:“是啊,不过我这个和你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不远,”陆行舟说,“我们送给对方的都是需要的东西,这些和物品本身的价格无关。所以不论是围巾还是得分思路,都是对等的。”
“只要这样东西是对方需要的,就没必要分出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