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库拉了拉贝琬的袖子,等她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他,拿口型冲着她说话。
她缓了缓神回过头望他,其实根本听不清也辨别不出来他说了什么。不过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真好看,唱片店里的灯光都映在他眼睛里,像是点上了高光。
嗯——睫毛很长——眼睛眨动的时候像是蹁跹的蝴蝶。
直到陈千库的头凑过来,面前的脸放大数十倍,贝琬才从发呆里跳出来。
“怎么啦?”陈千库对着贝琬说话的口气总是不自觉染上哄小孩的语气。
“你怎么在这里?”贝琬也蹲下来,偷偷凑在他耳边嘀咕。
她的气息吹得他耳朵痒痒的,不自觉往后仰了仰下巴。贝琬后知后觉地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瞄着对方的神色。
每次她一在老贝面前犯错,就这样见他的脸色行事。
不过陈千库的神色倒是让她有些捉摸不定。
“对不起对不起。”贝琬连连道歉,制造出小小的动静。
唇上覆盖住他的手掌,陈千库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贝琬僵直了肩膀靠在膈人的柜子边上,眼见他还张望着另一边,她微微地挪动了下位置。
糟糕,脚麻了。
陈千库慢慢收回视线,示意他们俩没被发现。
又蹲下来靠着柜子坐下。
其实贝琬心底有点奇怪,为什么不能叫乐礼和赖子他们发现?他们俩又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她还是照着他的指令做了。毕竟陈千库肯定有陈千库自己的道理。
“想不想听我的歌?”陈千库突然出声,让贝琬的思路中断了一瞬。
他接着解释道,“我以前做出道准备时其实发了一张先行专,不过发行的范围不是很广。我跑遍了延迁,只有这里没下架,搁在角落里吃灰。”
“之前说让你听听我以前唱的歌,今天就能实现了。”
贝琬闻言好奇地凑过来看他手里的唱片。
封面是一张双人照。不过陈千库的脸几乎占了整张封面的三分之二,另一个男生则是落在剩余的光影处,像是他的影子。
贝琬的记性向来不错,尽管封面模糊,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男生。
“是那天在眼镜店里碰见的那个你的好朋友吗?”贝琬指着封面。
陈千库的脸上笑意浮现,“对。记性真好。”
他有些怀念地抚摸了下整张专辑,“那时候就属我们最要好,因为二人组合的缘故,基本上一天到晚除了上厕所睡觉都在一起。连这张专辑也是我们俩共同制作的。”
贝琬捧场地静音拍手,“好厉害!”
陈千库把它放在CD机上,又把头戴式的耳机给贝琬戴上。
先是一阵录音室嘈杂的声音,然后噪音渐渐平息稳定,清透的人声逐渐进入话筒。
“——有什么可以错过的,只要我们都在路上。
应该放肆的地带,只有在我的阴霾
我在光的背面,从来看不开
聚光灯都在乱闪,舞台上的颤抖难掩盖。
录音室话筒的回音,空荡荡变成一个人的独白
多少次抱头痛哭,每次都强撑着站起来
雨天和我如影随形,每次都淋得痛快
是不是要我走开,是不是不想我来
可我的心一直都因你在澎湃
哪怕成为你的影子,也甘愿
从不想变
”
贝琬听得有些愣神。耳机里传来的人声都很稚嫩,技巧也是人耳能听出来的不熟练,不过音乐令人震撼的部分永远是歌手的充沛情感。
她清晰听见了他们的勇气,听见他们做练习生时的挣扎,还有即便做影子也要与梦想不分离的决心。
那种声音冲破阴霾,斩破浮云。
她的眼睑颤抖了下。
陈千库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耳机,还有些紧张地摩挲着耳机的外壳,“怎么样,不好听吗?”
贝琬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是去年?我那时候每天都压力大得睡不着。唱片里虽然是最好的版本,也还有很多瑕疵。我满心盼望能够出道,能够和阿泽一起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聚焦,被粉丝欢呼,把自己的呼喊和呢喃都唱给世界,”他说着脸上不由露出回忆的快乐笑容,“现在想想,其实真的很幸福。”
贝琬回握住他的手,眼睛定定地看他,“现在也可以很幸福的。因为你现在也可以唱自己的歌,每个人都可以唱自己的歌。”
她尝试性地摸了摸他有点儿落寞的脑袋。
陈千库拿手拱了拱她的手指,有某种安慰性质,“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会放弃的。谢谢你,小贝琬。”
“所以呢?很好听是吗。”他眼睛亮亮地看她,迫不及待想要追她的答案。
贝琬知道,那是他前面几年甚至完整前半生的努力成果,他以前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得去月球上追了。
“很好听。”她灿烂地回以笑容,“超级超级超级好听。”
陈千库笑起来,笑开了怀,“嗯。”
“这首专辑的主题呢?是梦想吗?”
“愿我们都成为梦想的影子。”陈千库轻启唇瓣,缓缓地、郑重地、坚定地吐出这句话。
愿我们都与梦想如影随形,愿我们即便没有被现实的光照到,也要躲在梦想的背后尽情做梦。
因为唯有拥有梦想,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