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处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随即眨了眨眼,掩盖了这抹痛楚,用平静替代,慕寻一直跟在他身边,看见他面露痛苦,便向王将军行一礼。
“将军,放下往昔,方能面向未来,保重。”
说完之后,便带着瞿处,走出了梅花林。
王楚南直到两人一直走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才又开始摇晃扇子,嘴里唱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谢桥走着走着,看着梅花开得娇艳,便伸出手来一路抚过去,葱白的指尖沾到梅花,上面的露珠便滑了下来,顺着指缝流出去。这竟不像一双拿刀的手,唯有那手上的隐隐红色还能证明这双手见过很多血,这本应是一双抚琴手,而他居然真的会抚琴,只见他翻出一把木琴,便席地而坐,两旁尽是白雪,头顶便是梅花,他也不怕把衣裳打湿!
这男人着实无聊,又心中烦闷,无个说话人,看着满山遍野的梅林,便想做出个人来,他祖上便是方士,因此他也懂得一些道术,只不过不入流罢了。
王楚南精心挑选了一裁梅枝,这只梅,梅身纤细华丽,不似其他梅枝干枯粗糙,且朵朵梅花皆为二十根蕊,更是实属难得,于是便将这枝梅作为人身塑造。
谢桥拿回这只梅,用毛笔刷去了它的灰尘,用祖上的方法将他变成人的模样,只是这说是人,但又不像人,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女人,但她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整个人也是呆滞的。
于是,谢桥便将自己眼睛里的墨色取了出来,点在这个女人本应有眼睛的地方,又取了一朵梅花,用手碾碎了,捏出红色的汁液,用指腹涂抹与她做嘴唇,最后撕裂了自己的一抹灵魂,注入这个人偶内。
这个人偶活了,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嘴巴也开始说话,第一句话便是“你是王楚南将军吗?
王楚南冲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女子,这女子见他笑,心里也欢喜,便也对他笑起来。
“没想到是个女娃,那以后就叫你殇女吧。”
“好,将军。”
此后,王楚南教了她许多,如何吃饭,如何睡觉,如何喝茶,如何跳舞。渐渐的,殇女也便懂得了何为女子。虽然她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他,包括最重要的灵魂,但那节梅枝不属于他,正是那节梅枝,使得殇女既有王楚南的想法,又有自己的思想。
每次他在梅树下扶额休息时,她总会盯着他的脸看,发出疑问,他的眼睫怎的这么浓,这么密,这么长,还是往上翘的,一扑一扑的,像蝴蝶翅膀,睫毛那么黑,眼珠也应该是黑的呀,怎的瞳色如此浅淡。
殇女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着王楚南的眼睛,从他的瞳孔里看自己的样子,此时他的眼里就会只有她。
虽然现在看不见他瞳孔里的自己,但殇女还是很开心,她看着他的睫毛轻轻颤抖,一闪一闪的,都挠到她心里了,于是双手托腮的姿势逐渐前倾,吻住了那一颤一颤的眼睫,痒痒的,亲了一下,还觉不够,殇女便又啄了一下谢桥的唇,谢桥被亲醒了,便笑着问她。
“你是在干什么呢?”
“在亲你啊!”殇女仰起头说:“我看见山谷外,人家也是这么做的,看他们挺高兴的,怎么样?你高兴吗?”
“人家那可是夫妻。”王楚南笑道。
“夫妻是什么?” 殇女疑惑。
“夫妻就是一同睡,一同吃,一同走,白首不相离,相互照顾,相互陪伴。” 王楚南解释道。
“那我们也是夫妻啊,我们一同睡,一同吃,一同走,相互照顾,相互陪伴,白首不分离啊!”殇女拉着他的衣袖说。
“你呀你,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长大了自然就会懂了。” 王楚南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殇女捂住头闷闷的说。
谢桥打开扇子,一边扇一边走,留殇女独自琢磨。琢磨不出来,殇女便看向王楚南。
“大冬天的,你为什么还要扇扇子?” 殇女又疑惑了。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王楚南一边笑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