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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木君和濑名君的感情真好。”
仁兔成鸣想起濑名泉一结束拍摄便急冲冲撞进休息室的模样,不由发笑:“虽然脾气有点别扭,但也是个好孩子。”
“唉,成鸣的口吻好像一个老秋横气的老爷爷。”千星忍不住逗他玩。
“呀,毕竟我是哥哥嘛。”仁兔气呼呼地反驳,抓住千星头发一顿乱揉,“不过,换做是我的话,可能也看不出来游木君在勉强自己。”
“怎么说,游木君给我的感觉,有点像上了发条的人偶。说话也是设定好的。我不太能看出他的想法。”
“濑名君和游木君熟悉,濑名君能看出来我可以理解。”
“千星又是怎么看出来呢?”
“嗯......”千星顺着仁兔的力道低垂着头,脚边被稍稍晒蔫的绿植在眼中无限放大。落下的发丝像一道昏暗的烟,藏起他的恍惚,“其实是刚好猜中而已。”
“仁兔也知道的,我体力很弱啦。”他的语调掺着半真半假的漫不经心,“如果我一下子工作那么久,肯定会很累很累,更不要说中间连一口水都没喝到。”
“游木君的年纪感觉跟我差不多,再加上他拍到后面连眼珠子都不动了,我就猜他是不是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勉强。”
“然后我尝试问了下原因,才知道原来是在等哥哥。”
广告的播报声与音乐声越来越近,霓虹灯牌五颜六色的光束画在水泥地面,交替着变换形貌以吸引行人驻足。
仁兔大致信了他的解释,他侧对着千星,以微微倒退的姿势往前走,因此一下子便瞧见商场投影播放的熟悉人影。
“千星你看,是游木君!”仿佛被讨论的正主突然闪现至眼前,仁兔的尾音不禁因兴奋而微微上扬,“真好看,游木君的镜头好多啊。”
哪怕与一众长身玉立的少年或成年的英俊男性共同拍摄,金发男孩的存在感依然不曾被削弱分毫,纯正如黄金的发色与色泽浓郁的祖母绿双瞳,使他仿似一位被堆金砌玉养成、气度矜贵无匹的小王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毋庸置疑地将其他模特衬托成华丽皇冠上不甚起眼的其余装饰。
难怪一出道就能碾压其他童模,以无可匹敌的天才之姿迅速成为童模届TOP1。
“但是!”仁兔握住千星的双手,暖乎乎的热度沿掌心渗入肌底,“千星绝对不会输的!”
“等千星的广告放映出来,我走在街上,就一抬头就能看见千星超漂亮的脸。再以后应该还能听到千星唱超好听的歌。”
“而且不仅是我,我的爸爸妈妈也会看到,我的同学、老师、好多好多陌生人都会看到。”
“到时候,大家都会和我一样喜欢上千星。”仁兔的双眸流露出些许憧憬,“那种感觉应该会很棒吧?在给别人带去快乐的同时,自己也可以被很多人注视着,肯定着。”
被无时无刻地注视着啊......
“成鸣觉得那是快乐吗?”胸膛之下,千星的心脏忽而抽痛了一下,好似灌满了熔浆的火山口沸腾着可怕的热度,可外面的人一眼望去,火山顶覆满皑皑白雪,仍寂静地沉眠,就像他嘴角的微笑,安然可亲,只读出一种认可。
“嗯。”被引导着获取到这一讯号的仁兔成鸣重重点头,“想成为闪闪发亮的偶像。”
想爱着别人也被别人所爱,想成为能令自身骄傲也令别人骄傲的存在。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就像明星先生那样。”
“千星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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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
千星好奇地拿起几张戏票仔细观察:白底墨字,毛笔所写就得娟秀字体扑面而来一股文雅之气,主角身着大红戏袍,妆容浓墨重彩,袖口如云堆叠,显然这并非霓虹国或西式戏剧。
“锁麟囊。”他摸着戏票下方的一行楷字,轻轻念道。
“老师怎会想到让我去看这部?”千星不禁好奇,难道因为知道他是华国人,刚好有演出就顺带给他带几张?
不应该吧,他的这位老师才没那么闲。作为演艺界知名女演员,她的行程基本被排得密不透风,平日也没有关注华国戏曲的习惯。
而且他刚刚搜了下这部戏的排期,和老师最近演出的地点也相去甚远。对方突发怜爱,大老远帮他搞张票,怎么也不可能吧。换做另外一位大人反倒不那么奇怪,即使这位近期也正忙于工作,连每日约定的晚安曲都不得不缩减至三分钟以内。
“总不能真是老师突发奇想吧?”他喃喃道。
要知道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长得意外的可爱”,紧接着第二句便是“给你五分钟,要是演得不堪入目,我们也不必再见面了。不,应该说,千万别跟人讲你见过我”。
脾气辛辣得简直像泡进热油的野山椒。
以至于现在千星都有些不敢相信,当初自己那不算成熟乃至粗劣的演技竟然能获得这位的点头,虽然对方依然维持着勉为其难的模样,但这毫无质疑代表着同意。
“我过关了?!”
“收起你那喜极而泣的愚蠢表情。”他新鲜出炉的演艺老师冷哼了声,先是严苛地挑剔了一番他方才的表演,再在千星眼冒金星疯狂默背要点之时话锋一转,坦率地向他解释过关的原因:“嘛,虽然演得确实拙劣,但谁的演技能够一开始就做到完美呢。”
“至少比起那些既无天赋又不愿努力的废材,你的演技姑且拥有闪光之处,也就是所谓的灵气。”
“有的人以为哭就是瞪大眼睛,撇下嘴角,流出几滴丑陋的眼泪,实际连为什么哭,要怎么哭都毫无概念,要他们哭出感情更是比登天还难。”
“远比模板化演技更可怕的是死掉的演技。”
“至少——”对方替他抹去下眼睑欲坠不坠的泪珠,深深凝视着那双恐惧未消的湿润眼眸,仿佛凝视着碎了一地又被雨水淋湿的透明玻璃球,小雪人戴着歪斜的暗红色圣诞帽孤零零躺在污浊的泡沫雪花里。
“你哭得很动人。”
千星趴在桌子上,脸颊不知不觉晕开薄薄一层桃红。
他枕着手臂轻轻甩头以甩掉那些发散的回忆,并藏起大半微烫的脸颊,欲掩弥彰地回归正题,思考起该邀请谁一同观看。
七种茨虽然对戏剧感兴趣,但他最近沉迷文化课,势要成为旧孤儿院同龄人们的智商高峰。这个人甚至在中田被新院长带走时以万分诚恳的笑容表示了对中田未来学习生活的忧虑与期待,强大的社交辞令状态令新院长当即感动承诺以后一定要好好关注对中田的教育。
本来千星还在为福爱养护设施的一夕崩塌而满怀感慨,经七种茨这么一出,什么心绪都不由自主地转化为对中田已被预订争东大保早稻未来的深切同情。
而仁兔不久前才陪他去了广告拍摄,近期在家庭、学校和圣歌队之间三点一线。
至于日日树涉......
千星拿起电话拨出一串数字。
“喂,老师,是我千星。不好意思,叨扰您了。”
“那个请问,涉在您身边吗?”
“我有件事情想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