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州挑眉:“下次是?”
黎姝转眼思索了一番,梨涡明艳甜腻,“看我心情。”
“……”
*
不知是不是要报警的威胁起了作用,之后的几天黎姝都没再在财政局附近碰到过那个二号。
忙完绩效表的事情后,终于得空把此前鸽掉的邀约补了。
和她相反,那天之后陈叙州反倒忙得不见人影。经常晚上九十点过了才听到隔壁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
两人忽然开始错开来,要不是微信上还在给对方分享日常,黎姝都觉得隔壁住的是个陌生人。
他们像有线耳机上的两只听筒系在一根上线上,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这天下午,她在跟陈叙州聊天,就收到了表哥苏子彦的微信约她下班一起吃饭,顺便让她饭后陪他去挑点入职宴给弟弟妹妹的礼物。
他保研时小舅舅小舅妈就商议着要办升学宴,但当时被苏子彦以工作了再办为由劝下了。现在他人已经毕业了还顺利进了法院,小舅舅小舅妈面子上有光,早就按耐不住兴匆匆跑去定好饭店,通知了众亲朋好友。
苏子彦想推辞都不行。
几位弟弟妹妹知晓了消息,除了还困在学校的黎玥,一个个在家族群里嚷着讨要礼物。
黎姝对这样的情形并不陌生。
刚工作的第一年,她也遭遇通同样的情况。
她当时没办宴,但过年时候也没少出血。因为不想驳妈妈的面子,不止给小朋友买礼物还给几个长辈包了红包。如果不是黎爸补贴了点,她都快没钱吃饭。
现在回忆起来钱包都还在有后遗症得打哆嗦。
为此,吃晚饭的时候,黎姝以过来人的身份贴心提醒表哥做好负债的准备。
苏子彦给她夹菜,说好。
完饭后两人去商场买东西,除了礼物还买了包利是封。尔后去取现金。
看着眼前现包好的红包,黎姝怔愣一下,随即摆手拒绝:“我就算了,都这么大了,还是给玥玥他们吧。”
“少不了他们的。”苏子彦说,“同样你也是我妹妹,自然也不能少。”
黎姝见此不再推辞,笑眯眯收下,“那就谢谢哥了。”
苏子彦摸摸她的脑袋:“谢什么,等过年哥再给包个大的。”
“行啊。”黎姝双眼一亮,礼尚往来道,“那我也给你包一个。”
苏子彦笑道:“哪有妹妹给哥哥的。”
黎姝俏皮道:“不多,就一百。”
“……多几张也可以。”
“我工资低,没钱。”
东西都准备差不多后,两人去打车,在网约车等候区,苏子彦偶遇了熟人。
黎姝在旁听他们说什么不和解,起诉之类的。云里雾里,等人走远了才好奇追问。
苏子彦见她实在八卦便讲述了他们刚才说的事件。
事情发生在上周六。
他们法院一位审判员因为被告家人不认同审判结果,觉得他收了好处,几个人在法院门口把人打了。
那位法官本身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是太好,即使发现得早人还是受了不少伤,现在都还没出院。
苏子彦补充道:“就在姑父他们市医院。”
“不会吧,竟然有人敢对法官动手,是嫌外面的饭不好吃打算去尝尝牢里的免费餐?”
黎姝听得下巴都要掉了。
不服判决不去上诉跑去打人,也是活久见了。
“很惊讶吗?”苏子彦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不光我们法官,律师,检察官被报复都是常有的事。”
黎姝心念意动,“检察官?”
“很难想象?”
黎姝颔首。
“检察官也是高危职业。你知道每年各地遭遇的报复事件有多少吗?”
黎姝摇头。
苏子彦竖起手指慢吐出个数字。
“这么多!”黎姝不敢置信,“哥,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这还只是粗略统计。”苏子彦又举了个案例,“去年十月,我一位在检察院的师姐就遭到了威胁。”
他那位师姐是从事公益诉讼的,当时接手的案子,对面看公诉人是女性,就起了心思想吓唬她。
结果那天师姐在办公室加班回去晚了,被派去堵门的认错了人,吓坏了她的邻居。
“拍电影呢。现在不都法治社会了吗?”黎姝听完汗毛都立起来了,“我以为报复办案人员这种事只会发生在警察身上。”
比如特警啊缉毒警啊之类的,有点颠覆认知。
“听过一句话没有?艺术来源于生活。正是有了真实事件才有电影的戏剧处理。”
“利益大了就会激发出人性的罪恶面。”
“你啊,可以多看点电影就明白了。”
“……”
*
听苏子彦讲了许多,到小区门口了黎姝都还恍惚。
她在网上搜了好些视频,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地想起陈叙州。
不知道他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
手指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敲敲打打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踌躇许久也没发出去,只好作罢。
“叹什么气?”
熟悉的声音自前面响起,陈叙州提步进来,按好楼层转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今天这么晚,加班?”
黎姝回神,摇说没:“跟家里人吃了个饭。”扫向他手上的炒河粉,“你呢,怎么才吃,没吃晚饭?”
陈叙州顺着看过去,说吃了,“隔太久,有点饿了。”
电梯到了楼层。
黎姝同他走出去,想到家里还有上回买的小面包,迟疑说道:“我那还有几个面包,你要不要,要我给你拿。”
陈叙州说可以。
黎姝给他拿了三个小面包和一根火腿。
他可能真的忙,也没像往常跟她挑逗,坐着边看手机资料边和她说话。
黎姝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在看到他严肃看资料的神情收了回去,不忍打扰,告辞回去洗澡睡觉。
之后几天,他依旧晚归,他们两依旧鲜少碰到。
直到周三晚上,黎姝下楼丢垃圾,回来时终于又碰到了他。
他手上端着着桶没拆封的泡椒方便面,脸上有一点点苍白,眉宇间也是难掩的疲惫。
“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黎姝蹙眉,下意识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
陈叙州弯腰任由她检查,“有点不舒服。”
体温是正常的,但是他状态确实不是太好,黎姝又询问了些症状,猜测道:“估计是有点中暑,你家里有解暑药吗?”
他柔弱地垂首看她说:“没有。”
“……”
没有就没有,你卖什么萌!
黎姝腹诽地嗔了他一眼,心软道:“去我那儿吧,我家有藿香正气。还有啊,”黎姝夺走他的泡面,“身体不好就不要吃泡面了。我妈给我包的抄手还剩一些,你一会儿自己煮吧。”
陈叙州目光流连她显露关切的脸上,眸光温柔,应说:“好。”
“你最近好像很忙啊?”黎姝开门,在玄关处弯腰换鞋。
陈叙州嗯,言简意赅:“接了个新案子,有些复杂。”
“难怪最近都看不到你。”黎姝点点头。能让他说出复杂两字,想必也不是普通的案子,识趣地没再继续问。
她换好鞋跟他讲抄手冻在哪一层,让他自己去找,便进房间放包换衣服。
出来寻至厨房,水已经烧上了。
他站在灶台边,长身玉立,手上握着一双筷子,时不时在锅里搅搅防止面皮粘锅。
没开抽烟机,水汽水濛濛的,雾化他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更虚弱了。
黎姝将藿香正气给他,还是心软地帮着做起来。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流理台,回身从冰箱的白菜上掰了几片下来摆一边,水烧开后一并下下去,几分钟后煮好捞出。
吃完也念在他身体不舒服,主动接过洗碗的活,让他回去休息。
不料收拾完厨房出来,发现陈叙州不仅没走,还倚着沙发睡着了。
他头颈枕着扶手,仰睡的姿势将他的面部骨骼勾勒得格外清晰。挺翘的鼻子,唇瓣紧抿,浓密的鸦羽乖顺地贴在脸颊上,呼吸浅浅。
黎姝不由放轻脚步,停在扶手边上,百无聊赖打量起他来。
之前不是没靠得这么近过,却是第一次静心观察。
不得不说,他真的承了上天的偏爱,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很好,尤其是此刻脸色苍白,更衬得他貌美。
黎姝心痒,忍不住动起手来。
从眉骨顺势向下,按着顺序描摹,眼睛,睫毛,鼻梁……停在嘴唇
他的唇瓣偏薄,唇色不深,却不寡淡,像一抹水洗殷桃。
黎姝有些嫉妒地将他的双唇捏成一张嘟嘟嘴。
正玩得开心,他掀开了眼眸。
“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