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安是吧?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难不成是怕人发现你不是个女的?”项庄抱着胳膊,眉头高挑,趾高气昂地望着封安,“我们楚国风俗开放,可不跟你们赵国似的。”
“项庄,你别得寸进尺。”赵令徽站起身来,拦在封安面前,怒视他,“我夫人从前伤了嗓子,身子病弱,见不得光。不是活该被你这么羞辱的!你道歉!”
那样子,倒真像是维护自家妻子的好丈夫。
帷帽下,“封安”勾了勾唇角。
“死到临头了,陶郎君,还跟我演什么情深义重呢?真是好一对亡命鸳鸯呐,看的人要拍手叫好了。”项庄咧开嘴角,轻蔑道,“什么坏了嗓子,怕不是……都不是个女的吧?如果是女子,为何不敢摘了帷帽示人呢?”
“你胡说什么……!”赵令徽气红了脸,手指都在发抖,“我夫人身子不适,项庄,你别得寸进尺。”
话音未落,项庄迈步,推开赵令徽的阻拦,一把掀开了封安的帷帽:“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
帷帽被掀开,女子受到了惊吓,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恐,甚至忘记了遮挡面部。
众人就看清了女子的脸,女子脸上未施粉黛,朱唇一点,但是却长了大大小小的红斑,虽然身子壮硕,但的确是女子无疑。
赵令徽暗地里松了口气——原来是古寻扮的,还好王离没蠢到自个儿头铁硬闯楚王宫。
赵令徽松一口气的同时,范增也松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
这个义子对他向来顺从地很,事事妥当,怎么可能是汉军派来的奸细呢?况且这夫妻二人的背景,他也暗中查过,的确是赵国来的无疑。
他实在不该多心,受了项庄的挑拨。
封安无措地看向赵令徽,双手绞在了一起,一双眼睛水润,无辜地眨着,眼看着,泪就要落下来。
赵令徽忙上前,重新为她戴好帷帽,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搂在怀里,低声安抚着。
“你……你不是男的吗?”项庄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踉跄了两步。
赵令徽冷笑一声,气冲冲地对着项庄道:“成安侯,适可而止吧。无凭无据污蔑别人,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如今看到了吧,我妻是女子不错,哪里是什么男人。方才我妻说话,你也听到了,的确是赵国口音,是赵国人。如今一切明了了,你还要怎么样?难不成,非要扒出来她是个男子不成?这普天之下,哪里有这样的荒唐事!我妻受了惊吓,你验证也验证了,审问也审问了,该给个结果了吧?你说,她哪里是什么奸细了?”
怒气虽然是冲着项庄的,但其实是对着背后的虞姬的。
她作为楚王宫的主人,作为今日的最高者,目睹、默许了这一切。
哪怕是为着西楚,也不能如此辱没百姓,更何况,他现在是范增的义子、西楚的都尉,怎么说也是楚国的臣子。
君对臣,要讲究礼节的。
方才那一场,别说是礼节了,就是半点尊重也无。
要是没有个说法,以后楚国的臣子们,如何敢为楚国效力?
虞姬目光一点点冷淡下来,好似淬了寒冰:“项庄,你污蔑女子为男子、为奸细就罢了,如今众目睽睽,去掀人家姑娘的帷帽,这就是你兄长教你的吗?”
“不……嫂嫂……他明明是……明明是男子……不……”项庄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哆嗦。
他也不明白,明明有消息说,这个陶晖的妻子像个男人,怎么就……怎么就……
以他今日的作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王后本就生他的气,这一番下来,无异于火上浇油了。
别说报复那个陶晖混蛋了,他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一定。
“王后。”
正当项庄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听封安开了口。
封安道:“妾的母亲,是韩国王室之后。”
原本就心思各异的众人,被她这句话吸去了目光。
封安兀自道:“妾自娘胎里就有病,身子一直不好。跟着母亲逃到了赵国,遇上了夫君……因此,一直自称是赵国人。因为妾这种病,身子会显得壮硕一些,故而,成安侯误认为妾是男子,也是正常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一直躲在府里不出门,一是真的病弱,二是韩国王室的身份尴尬。
身处西楚,项羽前些日子刚杀了穰侯韩成,韩国王室自然不敢再冒头。
“如果王后不信,妾身可以以这玉佩作证。”封安从腰间解下来了一方玉佩。
众人看过去,那方莲花玉佩,是韩国王室之物不假。
“妾不知道今日为何到此,也不知为何要为难我夫君。”封安咬了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是妾从小就这个身姿,一直医治不好,嗓子也是七岁那年喝了药坏的。如果因此我夫君就要受羞辱的话,妾……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