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就到了内堂,厅堂里热闹的很,看上去门派的长老都到齐了各自坐在位置上,有几人身边还站着自家的弟子。
云朗一进门,知雅便朝他看来,笑道,“你第一次参加门派的大会就碰上这场面,倒是难为你了。”
泽会坐在上方,原本显得严肃刚毅的面孔也浮现出些慈爱,“云朗是淮之唯一的弟子,理应向众人介绍介绍。”
其他长老也是和颜悦色,但倒并非因为多喜欢容还这个便宜弟子,只是单纯因为才拿人师傅不少灵石手短罢了。
随意几句寒暄后泽会谈起正事:“这次开山门大量收受外门弟子,主要也是因为宗门很久都没有新子弟了,而今人手也不够,近年天灾又不断,我私心希望清云派的弟子能够下山帮扶百姓一二,故而到时还烦请各位长老多费些心思教授这些子弟。”泽会讲起正事时他魁梧的身子和硬朗的轮廓让他显得格外威严肃穆,连底下的长老们翘首看着他的神情也跟着认真起来。
这种时候也只有从木敢第一个出声表示质疑了,“师兄,这来的大部分都是公子哥能吃得了赈灾的苦?”
云朗站在一边,顺着声音去看说这话的从木师叔,他穿得很是利落但服饰上的图案却略显花哨,发髻随意的盘在头上,他瞪着双眼,眼头的圆弧度让他有了些孩童的顽劣。“师兄我劝你可别对这些个公子哥抱有太大的希望。”
灾民。
云朗突然想起他那日下山看见的那名小乞丐,他骨瘦嶙峋,残破的麻布将他那顶出血肉的骨头展示无余。他布满风霜的面色绝望而麻木,但唯有看向他的双眼满含不屈和怨恨,他愤然反抗着那些人,而那如注的视线像尖刺着他的冷漠。
想来也是,清云派是修仙大宗,寻常时候脚下又怎会出现这样的事呢?云朗垂眼,连泽会师伯都道天灾不断,可想山门之外会是如何的哀鸿遍野。
如若当初他没被师傅搭救进入这修仙府邸,他此时大概也正匍匐在地哀嚎着等一口吃食或者如同那日遇到的乞丐般正被店家追打吧?或许他还会后悔,后悔逃出那个牢笼,后悔作为一个人生活。
他得救了。可那又怎么样,他能做些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门派刚刚入门的弟子,自身尚且无法立足,除了循规蹈矩地完成师命也插手不了什么。
“民不聊生,我辈岂能独善其身?”席间一名长老拍案而起,他吹胡子瞪眼,像是被从木一番话激怒,冲着他语气不善。
可从木岂会怕他?谈笑间就驳了那长老的话。“柳叶长老,在堂间耍威风有什么用,此乃天地不仁不如您与天辩辩理?”他眯着眼笑的样子当真和市井顽童无二,云朗不免抽神多往他那望了几眼。
堂间无人发声,一派平静地或饮茶或闭目养神,除了从木和那名为柳叶的长老,云朗没品出其他几人的想法来,就连知雅师姑也未曾对其大师兄的话表示认同。
将人气得发抖的从木却悠然掏出一把扇子摇了摇,似还嫌不够似的补道:“柳叶长老,竖儒而败公事啊——”
那头从木的话确是难听了些,柳叶长老显然有些受不住这样的讽刺,长须一抖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竖子!竖子不足与论!”
从木收了扇面还想回嘴。“好了。”泽会见从木没完没地,开口出声中断了两人的争执,“此次开山门的缘由早已同你们道明,既已有违惯常请各位尽力行事吧,莫令山石生藓清云派的名头蒙羞。”
他侧头看向从木吩咐,“那几个勋爵子弟便交由从木你来教导。”
“哈!”谁人不知这种王孙贵胄最是难教,从木刚合上的扇子在手中敲打了几下还想要申辩几句,泽会皱着眉视线从他的额头扫下,问“不愿?”
从木顿时怂了,闭上嘴缩回了头用力摇了摇头。
泽会看着从木安分的坐在座位上,眉头并没有舒展,继续吩咐。“大会一结束你便带人前去矿山,尽快找出瘴气的源头。”他硬朗的下颚微微抬起,等待着从木的回答。
从木对上自己师兄严肃的目光,听明白了其的用意,脸上的不情愿褪去了些许,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至于灾荒的救助知雅会安排人前去,燕长老也费力去看看。而柳叶长老过几日还需再去一趟炎国,劳心想想这战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泽会转头看向那留着美髯的长老,老人家明显火气未消,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喘着气。但他如此安排并无不满,点头接过了任务。
泽会三言两语安排完了事,知雅这时才放下茶盏,悠然。“从贵胄那收的供应当够了此次赈灾的银钱,但长久之计还是得划田种稻。”
“可不是。”从木不耐的又打开扇面扇着风,“新收的弟子也得吃饭不是。”
于是云朗便见堂间的目光忽然都聚集在了夏长老身上,那灰袍长者诧异又惊慌的摆手。“不可不可。我院里的药圃才几亩!”
“唉,谁说要改药了,我们山脚处田地不还多的很,只是得夏长老多费心管理了。”从木乐得见这些个长老们吃瘪,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掌门管理俗世,长老们只顾自己修行和研究自在得很,平日里他们几个忙得连修行的时间都没了,长老们却还翘着脚毫不节制地挥霍着资源。
早就应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省得天天只知道叫嚣着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