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人又复盘了一下当下局面,决计等半天看看。如果晚上他们还没出来,正好趁夜色掩护,潜进去探查。
此时此刻的营房内,赵行知一行人并没碰到围攻或者抵抗,气氛出乎意料的平静。走进议事厅,出面接待的是个管事样的中年书生,自称宣威将军属下粮曹,言刘将军今早巡视防御工事去了。
两拨人马各自占据长桌一侧,双方各有顾忌,暂时都不敢动手。赵行知这边是人手不足的担忧,另一方是拿不准赵行知身份真伪。
“刘将军何时回营?”陈克却是个急性子,“游击将军石澜可在营内?”
“这位小哥,你们既然是徐尚书的人,比我明白,将领行踪属于军情绝密,无可奉告。”这位粮曹并不是个软柿子,不过也正常,书生也是军队里的书生。
陈克是有口难言,现在敌我不明,主子的身份暴露,有可能反而置所有人于危险境地。
粮曹刚刚的反诘,言下之意还是在隐隐试探。陈克在脑内疯狂复习碧水军渊源:全国三军,碧水军建军最晚,立国之战后,海运贸易中时有各州府上报海盗水匪成患。所以烈帝允许各州自己抽调人马,在沿海七城分别设立营所,那就是七大营的雏形。
因为是以本地招募的士兵为主,早期的碧水军七营各自为政。顺帝登基后,中央设立忠武将军,确定七大营主将轮换制后,方有所改观。
隆兴十五年,宁远侯执掌碧水军,到元和四年,因贵妃获罪被免。由于事发突然,一时间难寻继任者,于是七大营的七名宣威将军名义上暂定直接归属皇帝调令。之所以说名义上,因为皇帝当时未亲政,实际上还是杨度在调度。
而出于某些原因碧水军主将至今还是空缺。
海东宣威将军刘世达,三年前从徐州慈城前洋大营调来海东,出身渔家,烈帝时入伍,并无长材,纯粹因为军中资历够,无功无过才熬到现在的四品武官。
“足下可是徐州人士?”赵行知不知哪来的神来一笔,愣是将两人抽离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见对方没回答,他又追问:“是否与刘世达同乡?”
粮曹迟疑的扫了他几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只是仍然未出声。
赵行知扶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刘世达升迁令正是自己所出,当时选中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才能平平,不惹眼,真是时也命也。
粮草是军中命脉,刘世达如果不蠢笨,这个位置绝对会放自己人,比如同乡,从徐州带来的人。
赵行知觉得可以冒一次险,直言:“朕几年前曾旅居徐州钱湖一段时日。”
钱湖,国舅,朕,身为钱湖本地人的粮曹稍加联想,哪还有不明白的,只见他立刻跪地三呼万岁。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石澜何在?”
“在......”
粮曹话音未落,忽听得门外甲胄兵器撞击声阵阵。
带头的是一满脸横肉的短须将军,粮曹冲到门外,对着他破口大骂:“石澜,你大胆!”只见石澜手起刀落,直接一刀了结了一条人命,仍然面不改色。
厅内人等见此情形,立即关闭房门,呈扇形列阵,武器出鞘,一气呵成。陆机和另外三人分列四周,把赵行知团团护在中间。陈克几个箭步,窜到二楼,扒开窗户缝隙看出去,至少二三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幢议事厅前后包围。
“公子。”陈克回到一楼,先冲赵行知摇摇头,然后低声回复:“大约三百人,武器齐备。”
“三百?”赵行知沉思,海东营驻军总人数应有五千人,调去半数筑防御工事,大营四个角楼哨位正常戒备一千左右不能私自移动,码头日常驻防五百。如何计算都不应该只有三百,剩下的士兵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情况比想象中棘手。
“里面的贵客,不要介意石某给你们挑中的墓地。”石澜并没活捉的打算,接到上面传来的消息后,他已经知道无路可退。何不放手一搏,赌赢了,可是不世之功。
“师伯,要连累你了。”赵行知深吸一口气,边快速命令陈克:“通知留在外面的人。”边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陆机拍拍他右肩以示安慰,凝神静气,待赵行知一声令下,所有人撞开大门,冲杀进人群。
“不对,出事了!”耳边忽然传来的喊杀声,让贺冉冉下意识抽刀。她如离弦之箭冲向军营,边高喊:“师哥,赶紧去官府。”
“你自己小心。”多年默契,这个时候陆砚自是不会逞能,扭头拍马狂奔海东城。
贺冉冉循着声音一直往军营腹地飞奔,一路上看到四下倒卧的士兵尸体,心情愈发沉重,恨不得脚下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