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句话脱出而出的瞬间，庄盼不由得楞了楞神，似乎每一次与他重逢她都会听见这三个字。

只是这次，是从她自己的口中。

“让你久等了。”

“不久。”

这些对话如同早已被设定好的流程一样，又一次于真实的场景里发生，与前几次不一样的是角色发生了调换。

庄盼的心头霎时涌上奇异的感觉，此时周遭人来人往，很是繁杂，屏幕上的数字跳跃出新的模样，而她只能看见一张张模糊的面庞不断在眼前重叠。

是过去的他。

也有未来的他。

还有……

“在看什么？”远望已经走了过来。

庄盼眼中那张模糊面庞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变得清晰，她回过神，望着他好看的眉眼，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远望说：“八点。”

昨晚八点。

这之后的十二个小时，他一个人待在机场专属的贵宾室，直到约定时间临近，才从贵宾室出来。

机场总共有7个门。

他从1号门开始一直往前走，终于在7号门的位置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分明是她在等他。

但又好像是他在等她。

庄盼并不知道他口中的时间别有玄机，她只是嗯了一声，拿出手机，“身份证带了吧。”

远望：“带了。”

庄盼：“报一下身份证号。”

远望：“我买吧。”

庄盼一愣，她显然还没完全习惯过来目前身份的转变，只理所应当的认为这趟由她主动发起的旅程应该由她付钱才合理。

尤其是在她还要比他大好几岁的情况下。

不对。

他现在比她大才是。

远望已经从长裤口袋拿出手机，打开，温声询问：“我们去哪里？”

“个旧。”

庄盼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买到昆明，我们从昆明坐动车过去。”

“好。”

“有票吗？”

“有。”

平生第一次在机场大厅现场买当天的机票，他们买了最近的那趟航班，起飞时间9：25。

庄盼只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了她两天的换洗衣服、一本书和一根充电线。

远望甚至连一个包都没有。

不用行李托运。

两人从办理值机到过完安检只用了十几分钟，距离起飞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登机口不远，走了不过一会便到了。

时间尚早。

庄盼看着登机口边上一整排的门店，忽然想起来，问：“你吃早餐了吗？”

远望：“吃了。”

庄盼哦一声，又问：“你需不需要买点什么？”顿了下，抬手指向正对面的那一家门店，“衣服，需要买吗？”

远望点了点头。

能在机场卖衣服的店基本都是一线大牌，更准确说，是一些常见的奢侈品店，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由英文字母构成的招牌。

什么HERMES、LV、GUCCI、PRADA、BURBERRY……

全是庄盼只有在和程柔嘉逛街的时候才会光顾的那些店，她走出两步停下，询问道：“你想先逛哪家？”

远望跟着停下，眼神简单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庄盼的脸上，“你喜欢哪家？”

“我？”

“嗯。”

庄盼还真对这些奢侈品不太感冒，更无所谓喜不喜欢这一说。

她平时甚至不怎么逛街，衣服基本网购，或者是程柔嘉大手一挥直接送她的。

对她来说，衣服的最大作用是好穿。

牌子不重要。

不过对面远望的询问，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思考着，“我喜欢……”

蓦然间，一个名字浮上脑海。

“MiuMiu。”

她想到那条程柔嘉送给她的那条长裙，本来这次出来玩打算带的，但衣柜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

估计是被庞筝洗掉了。

她没敢去问庞筝，怕说漏嘴被发现她要出远门，只默默地从衣柜里找了另外一条款式相近的水蓝色吊带长裙装上了。

远望嗯一声，“卖男装吗？”

庄盼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会卖的吧。”

事实证明，庄盼的猜测是没错的，MiuMiu的确有男装，只是他们所在的机场里没有MiuMiu的门店。

在一圈找寻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原点，最后他们选择了距离他们所在登机口最近的那个品牌。

距离航班起飞还剩四十五分钟。

如果是用来等待登机的话，可以说是相当充裕，但要是用来逛街购物的话就会稍显着急了。

还好远望天生就是一副衣架子，个高肤白，长腿窄腰，脸蛋更是不输明星，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会是在好看的范畴。

而奢牌的优势此刻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在不考虑价格的前提下，布料和版型不用多说。

或许是因为店里没什么人，SA并没有看在两人年纪不大的份上就爱答不理，反而是非常热情的招待着。

她主动询问一番后给远望推荐了好几套衣服，“您先试一下，不喜欢的话我再给您找别的。”

远望去了试衣间。

庄盼在试衣间外的黑色长凳外坐着，手里端着一杯SA刚倒的鲜橙汁，她低头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甜，便没有再继续喝了。

SA似是察觉到，立刻给她重新拿了一瓶矿泉水，“妹妹，给您一瓶水。”

庄盼惊讶地接过，礼貌说：“谢谢。”

SA笑容满面地说：“需要给您拧开吗？”

庄盼连忙摇了摇头，她拧开瓶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在SA过于热情的目光下紧张地把目光转了个方向，“我随便看看。”

“嗯。”SA面上笑意未减，略弯着腰，伸手往对面墙的方向指，“那边有新款的包包，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拿过来给您看一下，都可以试背的。”

SA的态度好到让庄盼有些不知所措，她向来不喜欢应付这种过于把她当做焦点的场面，要是程柔嘉在就好了。

哎！

她突然想到程柔嘉的生日。

“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包吗？”庄盼站起来，往那面摆满了包的墙的方向走去，“稍微大一点，最好是黑色的。”

“有的，您是自己背还是送人呢？”

“送人。”

“送妈妈吗？”

“朋友。”

“朋友多大年纪的呀，和您差不多吗？”

“嗯。”

“推荐您这款on the go。”SA走回玻璃柜台里面，指着其中一款黑色的包介绍说，“大号中号都很能装，虽然是19年出的，但属于是款式经典不过时的托特包，价格也很ok的。”

庄盼皱眉，“哪年出的？”

“19年。”SA询问说，“您是想要更新款的吗？”

庄盼已经反应过来，她当前所处的时间是2023年，再新的款也新不到哪里去，并且现在的程柔嘉正在大洋彼岸，没有可能收到她从这送的生日礼物。

哦，不止。

程柔嘉的生日在五月，也就是说实际上她“今年”的生日早就过完了。

那个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十六岁生日。

“我……”

庄盼正犹豫着该怎么结束这一话题，余光忽地瞥见一道修长身影，她立刻转头，朝着那人挥了挥手，紧接着双手握紧书包肩带小步跑了过去。

远望微笑着扫她一眼，“要买包吗？”

庄盼连忙摇头，见他还是穿着之前那一身，便问道：“那些衣服你都不喜欢吗？”

远望没回答，反问：“你觉得好看吗？”

庄盼也没回答，只是从头到脚认真将他打量两遍，才开口：“我觉得你比较适合休闲一点的风格……”

她开始回忆印象中他的模样。

由于时间久远，有些记忆早已逐渐模糊难以一时想起，而那些她能瞬间记起来的……

海边烟火。

阁楼上课。

庄盼开始循着脑海里的画面描述，得亏于她的专业水平，语句精炼，重点清晰，能迅速让人听懂。

SA听完立马从进门处其中一个玻璃货柜里取下两件款式相近但又不完全一致的白色系衬衣，又从另外一边拿下两条同样蓝色系长裤来，“您要的是这些吗？”

白色衬衫，晴蓝色休闲裤。

蓝白条纹衬衫，淡蓝色休闲裤。

庄盼在看到SA手上那几件衣服的瞬间，脑海里已经自动将这两套衣服搭配好了，准确点说，是和记忆里的远望匹配上了。

“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