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边还站着两个男生,其中有个打扮很是潮流,耳垂上挂着长长的流苏耳环,见她走过来,神情意外地激动,“来了来了,你要再晚点来,学长我就要被蚊子抬走了。”
“你可算是来了。”另一个则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说话的语气明显较前一个人沉稳了许多。
庄盼仔细辨认了下男生的五官,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梁园——她初升高补习班的校长,好像是教化学。
只是多年不见,样貌对她而言难免有些模糊了。
“园哥。”
“喊人只喊一个啊。”最先说话的那个男生表示了不满,“这样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庄盼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起来到底是哪号人,努力回忆了一下,试探喊:“津哥?”
“哎。”
林子津笑成一朵花,“庄盼妹妹真乖。”
梁园斜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小心你望哥一吉他给你拍海里。”
林子津耸肩,“怕什么,他这才开始弹呢。”
庄盼这才转身看向那专心弹琴的人,即便刚才她在和别人说话没有用心听,但她还是发觉到开头的旋律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且最近的一遍里面,有个音明显的错了。
她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激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远望。”
“来了。”远望眼皮微掀。
庄盼联想到刚才那俩说的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远望好像是真的在这等她许久,但想起那个夏夜,她更倾向于自己是自作多情。
何况他的语气这么冷淡。
她犹豫一会,说:“音错了。”
话落,旋律戛然而止。
远望轻扫她一眼,“哪错了?”
庄盼尽量稳住心绪,“刚才那一句和开头第一句的音串了。”
远望长眉轻挑,“嗯,是串了。”
“你还懂乐理?”站在一旁看戏的林子津突然插了一句。
庄盼听见摇了下头,她小时候的确被庞筝送去学过几年钢琴。
但由于她学的一塌糊涂,白浪费十多万以后庞筝终于死心,将她扔去了隔壁没几个家长会把娃送去的陶艺班。
于是在别的小朋友修习琴棋书画的年纪,她都一个人默默地玩着泥巴。
玩泥巴,玩沙。
可能这就是她喜欢海边的原因。
林子津失望地哦了一声。
远望面上倒是不见失望的神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淡无波。
庄盼看向他的眼睛,缓声开口,“想了想,说:“我只是把这首歌听了很多遍。”
很多遍。
每一遍都在想他。
“会唱吧。”远望忽然出声,他说完也不等她的回答,直接偏头朝边上喊道:“园儿,再拿个话筒。”
“得嘞。”
梁园很快把话筒架好,还不等庄盼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便把她推到了远望的身边站着。
等她回过神想要推脱,旋律已然响起。
这首歌没有前奏。
霎时,歌词在她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她唱出声。
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
这首歌她听了十年,早已深深地铭刻在了她的身体里,如同她的呼吸一般和她紧密相连,又如同她的血液一般随着她的生命一起缓缓流淌,从过去到未来,甚至到她的梦里。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庄盼唱到这一段的时候转头看向了边上的人,远望似有察觉,等到下一段重复的旋律开始,他跟上了她的声音。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travel far
Remember me
Each time you hear a sad guitar
清冽的少年音和上婉转的少女音,注定会产生不一样的奇妙反应。
而从他的声音进来那一刻起,曲子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她那出于本能完全未经修饰的拙音顷刻间被修补完整,仿佛鲸鱼跃入一汪死海,给予了她崭新的生命。
Know that I'm with you
The only way that I can be
Until you're in my arms again
Remember me
烟火恰好在唱完这句的那刻又一次升上夜空,从海平面向上蹿腾,于半空中炸裂开来,开出一朵又一朵耀眼的花。
庄盼只顾着欣赏这片绚烂,就这样错过了接下来应该要唱的词。
Que nuestra canción no deje de latir
我们的旋律不会停止
Solo con tu amor yo puedo existir
我也因你的爱而存在
少年干净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温柔中带着丝丝缠绵。
庄盼不知道原来远望竟然会唱西班牙语,她的目光从夜空挪到边上的人身上,直到他将重复的第二段词都唱完之后才想起来继续开口。
她认真地唱着,蓦然之间生出几分恍惚。
Recuérdame
请记住我吧
Si en tu mente vivo estoy
将我记在你脑海里
Recuérdame
记住我
Mis sue??os yo te doy
给予你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