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陛下…人…就关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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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燃着一豆昏黄的烛火。
赵衍川站在窗边,无声掐了手中琉璃宫灯。就着那清冷月色,往那窗纸上的破洞瞧了进去。
已近三更,那人却仍是醒着。
赵衍川皱了皱眉。
沈曦岚躺在那狭窄矮小的木板上,目光却一直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堵土墙看。
赵衍川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只见那土墙坑坑洼洼的不甚平整,有几处凹陷下去的地方,还残留着暗黑色,怕是之前什么人泼了东西上去吧。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赵衍川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眼前的人对这堵再平凡不过的土墙如此执着。
屋子里,
那面沾染了宫人鲜血的土墙却似是一直在召唤着沈曦岚。
只要撞上去,就可以和她们一样解脱了吧…
他的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轻语。
她们撞上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此刻一般,这般绝望?
赵衍川静静地站在窗边瞧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那人似乎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伸手抚上那已然微隆的腰腹,沈曦岚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面土墙,颤抖着长长的羽睫,紧紧闭上了双眼。
赵衍川又站了许久,听到那人低浅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此时月亮已过了头顶。
赵衍川轻轻推开了门。
他悄步径直走到木床前凝视片刻,一伸手,便点了沈曦岚睡穴。
沈曦岚头一歪,已是沉睡过去了。
赵衍川这才在木床边坐下。
那木床顿时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声响。
赵衍川却似并未察觉,他只细细打量着眼前人沉静的睡颜。
自那日殿前杖刑之后,他便再也不曾如此近地看过沈曦岚。
他望着沈曦岚愈发消瘦苍白的面容,
不知不觉,就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那人熟悉的眉眼来。
怎么有了身孕,反而还瘦了许多…
赵衍川眉间微皱。
下一刻,他掀开被子一角,将沈曦岚的身子轻轻翻了过去。
昏暗的烛火下,隐隐瞧着那粗布的亵裤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赵衍川眼神一暗,伸手轻扯下沈曦岚身后那层薄薄的粗布。
那两瓣因怀孕而愈发丰满的地方便暴露在眼前。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两瓣雪白皮肉上,只见眼下整个身后俱已是紫胀不堪,被鞭打的深紫色伤痕似网般密密交错着,有些地方打得狠了,便渗出血来,因沈曦岚如何也不肯用药,眼下尚未结痂。
瞧着,竟是没有一处好的皮肉了。
赵衍川不由皱眉,
这帮奴才,下手竟这般不知轻重。
他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来,里头装着的,正是六月珍珠白玉霜。
他倒了一些出来,呵了些热气在掌心细细揉开了,这才贴上伤痕累累的皮肉,缓慢地轻揉起来。
规矩板子打得再狠,也终归是轻薄物什,看着狰狞,却仍是皮肉伤。所以,此刻手下的身子依旧是熟悉的,柔软的,沈曦岚皮肤细腻,摸上去只觉得手都要融进去。
赵衍川眉间微缓,还好,看来未曾伤到里子。
待抹匀了,他复将那亵裤轻拉了上来,顺手将那衣摆放下。结果,却是不经意触到了那人柔软温暖的腰腹。
赵衍川心下猛然一颤。
凝视着那处一动不动。
半天,他才迟疑地伸手,小心翼翼地贴上那已然有些隆起的腰腹上。
他屏住呼吸,感觉手下的弧度随着那人呼吸,不断缓慢地起伏着。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沈曦岚的孩子…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这个生命的存在,竟有些莫名激动起来。
那一瞬,他只觉得,心底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似乎有什么埋藏已久的东西融化了一般。
便是当初听闻梅妃有孕,也没有这种感觉。
赵衍川不由暗自觉得奇怪。
他收回手,摇了摇头。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又或许,
他瞧了眼那隆起的美好弧度,
嘴角勾起,
是真的与你有缘吧……
不知过了几盏茶的时辰,
外头遥遥地传来打更的声音,赵衍川看了眼月亮已近西沉,便伸手替沈曦岚拢了拢被子,站起身来。
这时,他才看见床头的土坯地上,放着一个粗陶碗,里头是看不清颜色的,已然冷掉的饭菜。
赵衍川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推开了门,踏着满地如霜月华,悄声离开了。
而他身后,沈曦岚却睁开了眼睛,那沉寂如夜色的眼底一片清明,黑暗中,只默默凝视着赵衍川离去的方向,月色洒在他无波无澜的脸上,只余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