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学着程知萧点燃了烟，呛了一口，便不再吸了。

等烟燃尽后，他给雨水倒了一碗猫粮。

“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程知萧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说。

“早点休息吧，明天换你来开。”

光灭了。

顾识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轻轻嗯了一声。

夜里，气温很低，程知萧被冻醒了。

他窝在被子里，能看见窗户外的一角天空，星星正亮着。

这个酒店处于郊外，来往只有匆匆的旅人，天上的星星却比城市里亮得多了。

程知萧盯着窗若隐若现的山，慢慢蜷缩起来，情绪再次落空，整个人处在了一种空洞的状态。

次日清晨，阳光落入房间。

程知萧睁眼的时候发现身上不太对，伸手一摸，摸到了压在被子上的雨水，以及一件厚实的羽绒服。

顾识刚买完早餐回来，见他醒了，问：“小笼包？周围没什么店铺。”

“好。”程知萧起身往厕所走，听见顾识继续道：“都是猪肉馅的。”

程知萧闻言抬头，神色莫测。

“准备出发，全程一百一十二公里，预计一小时五十五分钟到达目的地。”

顾识调好导航，见程知萧抱着雨水在旁边扭来扭去，从后座背包里翻出了个抱枕。

“你睡会吧，我慢慢开。”顾识把抱枕递给程知萧。

熟悉了这辆酷路泽之后，顾识缓缓提速。

走上318后景色几乎全变了个样。

雨水是一只很乖的小猫，很亲人，也不爱乱跑，程知萧原本还担心车窗降下后它会跳车，给它戴上了牵引绳，结果它只是乖顺地趴在程知萧腿上睡觉。

窗户外的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程知萧摸出了一本速写本。

比起用相机，有充足时间的时候，他还是更喜欢通过画笔来记录能够使自己心情变好的事物。

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来说，一个月前，程知萧刚分手，但公司让他出差，所以那天下午他出现在了机场。

那天的雨很大，程知萧打着伞都湿了半边衣服，就是在机场外的一条人行道上，他遇见了那个湿漉漉的人。

顾识缩在角落，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满脸都写着“不想活了”的伤心欲绝，程知萧看了他一眼，却从他身上读出了一份“解脱”的意思。那时机场来往的人特别多，没有人在他身前驻足，他也不曾关注任何人。

程知萧那时候想：“他会感冒吧。”

也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也许是他手机上刚好收到了飞机延误的消息，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程知萧走到了顾识面前。

程知萧留下了一把伞，支在顾识头顶，然后转身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遇见顾识，天公都不曾做美，总是下着雨。

就好像在暗示这是一段孽缘。

想到这，程知萧看向顾识。

顾识有着一双绝对称得上是艺术的手，此刻攥着方向盘，有种别样的骨感。

很白，很长。

程知萧的画笔停滞了两分钟，紧接着他的参考对象变了。

顾识注意到了旁边似有若无的视线，没由来地一阵紧张，他目光一直向前，说：“画完给我看看吧。”

程知萧看见那有力的臂膀上凸起的青筋，欣然答应。

“最近的加油站还有多远？”程知萧忽的想起。

顾识撇了眼导航：“应该还有三十多公里。”

“喵～”

雨水醒了，伸了个懒腰，顺便插入两人的对话。

“应该够的，”程知萧低头撸猫，雨水被他摸着下巴，舒服得直呼噜，“待会加完油找个超市去买点吃的吧，我忘买了。”

昨天那个攻略上写着要带的各种生活用品，唯独没写要带点食物——可能写攻略的人也没想到有人出去自驾会蠢到一点吃的都不准备吧。

“没事，我带了，应该够吃几天。”顾识说。

他们并不准备直接进藏，准备先沿着318在川西逛逛，今天的目的地就是泸定。

程知萧笑笑，刻意找茬：“我要是不想吃这些速食品呢？”

顾识思考了一秒钟，脱口：“没事，我也带锅了。”

“锅？”程知萧笑出声了，“顾识，你带锅做什么。”

顾识不说话了。

程知萧眼睛一眯，不干了：“顾识，你做饭很好吃，我知道，但是没必要随身携带锅吧？”

顾识眉毛一挑，理所应当地说：“有洁癖。”

“是吗？”程知萧不太相信，这个属性他前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顾识。”程知萧语气正经起来，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

顾识扭过头，看向他手上的烟。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走的？”程知萧问。

顾识几度开口又闭嘴，神情几度变换，却不敢看程知萧。雨水似乎感觉到了两人间焦灼的氛围，从程知萧手里挣脱，往后座跑去了。

车里静默了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终于说：“你告诉我你要悔婚，我……我有点不服气。”

“你之前和我说过那个烧烤摊，我就来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