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出了眼泪:“这时我才知道偷卖藏书不是慧明一人所为,从一开始,挖暗道便是三人一起谋划,卖书所得的银子也是三人分得,只不过慧智是大师兄,地位最高,得的也最多,可怜慧明书是他誊抄的,也是他带出去的,到头来拿的还不如旁人多,心中得有多不忿呐。”
江不系:“你把慧明的不满告诉了慧智?”
玄清掀起眼皮往台阶上看了一眼:“若不是他们想除掉我,我也没打算自断财路。”
“那次我给慧岸师叔送书,出来时正听见到着三人鬼鬼祟祟,跟上去一听,原是慧明不满要分我的一份,便提议不如除掉我,也绝了被我出卖的后患。”
“于是我便计划了一场自相残杀,我往佛台下挖了地道,设计了一场佛像流血泪,告知慧明,那晚慧明本该在藏经阁抄书,是我,告诉他佛像流血了,恐怕要有大祸临头,慧明心中有鬼,深信不疑,在此前,我早与慧智通了气,我告诉他我知道慧明跟他们说要除掉我,可实际那是他与我的计,慧明早不满自己分得的银钱太少,说要除掉我不过是为了放松慧智二人的戒心,他实际最想除掉的人是慧智。”
江不系接道:“慧智得了赃款的大半,因此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正是,慧智趁着慧明被佛像流血了震惊的回不过神之际,用毒针刺入他的后脖颈,这便是慧明的死因。”
“那么慧悲呢?他又为何被杀?”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看见了那晚慧智也出现在大雄宝殿,还巴巴地跑去质问慧智,慧智来找我,不得已,我只能故技重施,与玄依夜巡之时借口腹痛,再现佛像流血泪的把戏吸引慧悲,也是为了让众人相信两人之死确实是佛祖的惩罚。”
江不系:“这么说,慧明与慧悲都是慧智所害,你又为何赶尽杀绝,杀了慧智?”
玄清苦笑一声:“因为慧智也不知道怎么,竟想通了我的离间计,慧明死了,没人再能狸猫换太子的替他赚钱,他悔恨不已,竟想与我同归于尽,我不杀他,我就得死,换做是你,你杀不杀?”
西林大师几乎是强撑着听完,他不知是气还是悲,浑身发颤,哆嗦这伸出手:“你,你们……佛祖不会饶恕你们,不会饶恕你们……”
玄清鄙夷道:“我们?方丈,那慧智、慧悲与慧明三人是什么德行,我就不信你全然不知,为保住自己的位子,纵容徒弟作恶,压制寺僧,你且问问,这寺里有几人未受过他们三个的气,玄然,玄依,他们可少挨打挨骂,装什么德高望重,不过是个重名利的虚伪之徒。”
西林大师闻言,气得几乎要晕厥。
远处一人急行而来。
崔拂雪眼睛一亮,是慧岸。
众寺僧分开一条道,让慧岸走进。
却见他泪流满面。
“师叔,”慧岸哽咽,“师父他老人家……圆寂了。”
在场所有人惊愕不已。
几日前见到西善大师时,他还精神烁烁。
西林大师顾不上玄清:“快,快去看看师兄。”
江不系冲贺文章一扬下巴,贺文章会意,招来几名衙役押了玄清离开。
西善的禅房内死寂一片,他还保持着念佛抄经的姿势,盘腿坐于矮木案前,只是肤色灰青,已然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师兄……”今日连番打击,西林大师悲痛欲绝。
“这……”王知权束手无策。
江不系:“方丈,节哀顺便,老贺,验尸。”
贺文章领命,驱散用进来的寺僧,半跪在西善的尸体前。
约莫一炷香后,贺文章走了出来。
王知权忙上前一步问:“如何?”
贺文章略一颔首:“回府台大人,西善大师乃寿终正寝,并非他人谋害。”
崔拂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僧人,除了西林大师,只有慧岸的伤心真情实意。
听到西善大师并非他杀,王知权像是松了口气:“方丈,节哀顺变,若是贵寺需要本府的地方,尽管开口,本府定当全力以赴。”
西林大师垂泪点头:“多谢府台大人。”
玄然驱散了围着的僧人,又着人送西林大师回去休息,这才与玄依商量西善大师的后事。
玄然:“当以慧岸师叔的意见为主。”
慧岸已擦去眼泪,神色恹恹:“师父一生淡泊名利,他老人家喜静,后事操办需简朴些,无需惊动太多人,其余照寺中规矩便可。”
玄然二人道了声“是”,匆匆离开。
慧岸冲江不系四人行了合十礼:“府台大人,江施主,崔施主,贺施主,贫僧想与师父最后相伴片刻,不送几位,慢走。”
他转身,刚走两步,听见崔拂雪喊住他。
江不系有些不悦地瞄了崔拂雪一眼。
崔拂雪道:“慧岸师父,你最后想说的只有这一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