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他娶没娶雌虫,他们家里的雌虫都实在不称职。这里是靠近帝国边境、虫口流动性极大的旅游星球毕宿六诶!就连这个本地虫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治安确实略成问题。
人流量这么大的庆典,竟然让这两个温柔可爱的小雄虫自己逛街,没有任何雌虫陪护。万一他们被坏虫掳走怎么办?这不就像让两块美肉在闹市中走,路过的饿狼无数,谁看了不想咬一口?就连他自己,要不是知道周围监控密布,也很难不起歹念。
“两位阁下,如果玩得尽兴了,还是尽快回到住所吧,千万不要逗留到太晚。”
西泽温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悄悄扫码付了钱,没往外走几步,他就大声向希维尔嘀咕,“这些雌虫找不到雄虫,果然是有原因的,谁爱听别人成天给自己下命令。还说是为你好,瞧不起谁呢?”
希维尔满怀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回旋镖扎你自己身上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他们继续逛街,路上所见的各色人等,大多是一个雌虫带一个小虫崽;小部分是一群雌虫围着一只雄虫,还带着几只小崽;还有几对明显在约会的雌雄,相敬如宾地尴尬微笑。
希维尔一时有些触景生情,“我从来没和亲王殿下——也就是我的雄父——一起庆祝过‘天伦节’,12岁之后,我能独立出席各种活动了,我和我的雌父,虫皇陛下,也再没一起过这个节日了。或许有些人会羡慕我的出身,但看看街上这些小虫崽,他们多快乐啊。”
希维尔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努力地找补,“我可不羡慕他们,谁会羡慕小屁孩?我,我……”他说不下去了。
西泽温的手紧握着他的手,感到对方切实地在听自己说话,希维尔的心也被这温度灼暖了。他甚至因为对方没有开口,而感到十分庆幸。他恳求夏盖神,求西泽温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回的天伦节有我陪你”,诸如此类的地狱笑话。
西泽温沉默片刻,只是用同样的自述作答,语气轻描淡写地回忆,“我的雄父……他从来没有允许过我参加天伦节。
他以最优秀雌虫的标准要求我,而我只有符合我性别的、普通的身体素质。
他对我永远不满意,不管我是否达到他的要求,这个热闹的节日,我也永远是在训练室里度过。
别人吃糖咕噜串,我吃拳头;别人坐在雌父肩上逛街,我坐在训练用机器人肩上绞断它们的脑袋。
这还是我第一次庆祝天伦节,有你陪我,真的很开心。”
他还是说了……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一点廉耻心吗?但希维尔已经没有责怪他的力气了,甚至因为对方这番自白,心软了几分。
他们攥紧对方的手,没有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说下去,就是没完没了的苦水往出倒了,扫对方的兴致,也扫自己的兴致。
这本来就是快乐的节日,尽情享受快乐就好。
他们继续行走在巷尾街头,气氛又多了几分脉脉流动的默契。
逛街过程中,西泽温因为那张漂亮的脸、本地节日增高的雄虫密度,又被多次错认成雄虫,每一次西泽温都笑着应承下来,希维尔甚至察觉到,对方的脚步都变得更轻快了。
不停思索着的希维尔,心中疑惑丛生,他迟疑了很久,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喜欢做雄虫吗?”
要是在几天之前,这话希维尔也就憋在心里自己想了。但是这几天的结伴游玩,让希维尔越来越发现,西泽温性格中竟然还有年少活泼的一面,那些温柔的疯狂虽然也是他,却像是砍下植物枝干后嫁接上去的东西,与他的本性并不吻合。
希维尔相信着对方,即使做谜语人,也不会说谎,那就有可供自己分析的信息,才把疑问直接说了出来。
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握着自己的手骤然缩紧,“当然不,我是一只雌虫,我喜欢雄虫,喜欢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说我想当雄虫,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没发现他解释得太多了吗?看他的反应,希维尔本来还只是怀疑,这一下就落实了。
过往的一切霎时间都串了起来,希维尔这几天试图自我安慰的一切,刚才互相倾诉的一切,都崩塌殆尽了。
“亏我之前还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伤害了你,但我没发现又或者不记得了。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你嫉妒!嫉妒我是只雄虫!嫉妒我是这世上最有地位最有名望的雄虫!你觉得这是我的幸运?我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当这个雄虫!”
他越控诉越激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晶莹的泪光让西泽温醒过了神,脸色苍白的“亚雌”拉着他的手劝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谈,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希维尔愤而甩开,“就在这儿,就现在,你跟我说清楚!”
亚雌深吸了口气,“那好,我承认,我确实嫉妒你,有这个原因,也有别的原因。但我同时也爱着你,你难道感觉不到?”
希维尔冷嘲,“你的爱未免太过虚伪。”
“亚雌”那张漂亮的脸表情一片空白,“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说明一切。而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那你现在解释啊。”
“现在……不行,我……”西泽温的神色少见地漏出一丝软弱。
“呵,那你说什么废话?”希维尔这回可不心疼他了,一听这话,都被气笑了,“我受够了,你知道吗?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的讳莫如深!受够了你的遮遮掩掩!”
西泽温不说废话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更何况他本来也没做对过什么。
西泽温徒劳地伸手,想拉住希维尔,却被希维尔猛地推开,“别碰我!”
平时身轻力大的西泽温,不知道是分了心、还是没防备,一下被他推开好几步远。
过于巧合的是,这时一阵人潮涌来,两人恰好就被冲散。
希维尔本来还有一丝担心,因为自己这一推,西泽温可能没有站稳,可能会被撞到、踩踏,他想走过去扶对方。却被人潮挤得身不由己、幻影移形,一下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也就在此时,一架黑色近地飞行器疾驰过来,停在希维尔面前,“嘭”的一声打开舱门。舱内伸出几只胳膊,将茫然的希维尔一把拽起,拖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