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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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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只晓得情丝有极端放大情爱影响,诱堕情执之效,而压制住情丝之后,便自以为不再受其牵制了,没想到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另一个企图断情绝爱的极端?

尽管我心中念着苍生大义重于私情,可所谓的大爱苍生,究竟爱他们如何?又能为他们做到何种程度?

上有天命不可逆不可违,下有苍生自己的命数轮回,即便是神仙,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敬畏天命,任苍生顺归其道。

粗浅将苍生的命运划归在某位神祇手中,这又是何等的傲慢,苍生的命途始终在他们自己的命轮中流转!

所谓爱护苍生,亦不过是对他们多些悲悯和怀柔,庇佑众生远胜于个体,天地劫难前护上一护,怀好生之德,即便如此仍需留意不能逆了天命,更不能破坏了苍生本该经历的命途劫数,若只知一味的怜恤袒护,那最终所谓的神悯亦不过是苍生之祸。

而这天地间唯一真正需要我庇佑守护的灵泽圣境如今却深陷水深火热中,尽管为此,我上天入地寻求破解之法,但心中却似乎总少了几分为之悲悯的情感……

这,很不正常!

过分的强调和警醒自己不耽于私情,要大爱苍生,却似乎,越博爱,越无爱!

自我觉得情爱是羞愧的、甚至是不该出现在神仙身上时,从我连“喜欢”二字都难以启齿时,我已然在渐渐失去感悟爱,表达爱,甚至产生爱,拥抱爱的能力!

情爱本该是天地间的自然之道,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神仙又岂能除外!

苍生皆有情,既如苍生皆有性,人性、妖性、神性,只不过所参悟、所表现的不同罢了,所谓情爱也是因果!

若神灵心中真无情无爱,那又何谈爱苍生?最后也不过是无因无果空起高楼的幌子罢了!

越想到这些,我的心口便愈加发冷。

我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这样空洞的大爱陷阱里,若不是面对玄渡满腔毫无保留的剖白让我无所适从,继而察觉不对,恐怕我只会怀抱着这样虚妄的“大爱”越陷越深,直至最后成为……

一个荒诞而又悖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我忽而想到了天帝,想到了玄渡所描述的幻境中的那些天地间混乱动荡、苍生寥落的景象。

……天道的傀儡,无情无爱,只循道,亦或是,混沌!

陡然睁开眼,我看着眼前无尽归墟中的茫茫混沌,和那不时涌动其间的混沌生物,心头一阵动荡摇曳,甚至连神魂中的瑶光蕊以及其中的那缕神识都开始随着我的惶恐而震颤不已。

不远处二哥见我神色不对,想近身前来查看我的情况,我挥手轻轻拂开了他。

这茫茫无尽却又似囹圄方寸的混沌之象,让我在惶恐后怕中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很“清醒”,这是一种可以觉察到的、前所未有的清醒,像是掀开了一道一直遮挡在眼前的帘幕一般。

我甚至都不用去问莳澜神君,他们赫凌一族的先辈神祇中是否各个都是情种,有无出现过“异类”这样的问题。

因为念头一起,脑海中便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答案。

我吐纳数息,安抚住了自己以及神魂中的躁动。

一阵抽离感之后,我再次从沐槿的身体中醒来,眼前的防御结界已经摇摇欲坠,但玄渡并没有继续攻击结界,而是神色冷凝的立在结界旁,像是在沉思……就在我神魂附体醒来的一瞬,他似有所感,眼神凌厉地扫视过来。

还不待他开口,我额间的赫凌花影骤然发烫,于此同时,本来已经被压制了许久的情丝似乎冲破了压制,情执影响卷土重来。

一波又一波裹挟着浓烈情感的巨浪汹涌袭来,我几欲站不住。

余光中,我看见玄渡的嘴巴张合了几下好像说着什么,但我根本无暇在意。

此刻,只有万千情感在胸腔中涌动,喜怒哀乐交织,悲寂与欣慰缠绵,而我只感觉神识逐渐混沌,想要不顾一切地做些什么,毁灭也好,拯救也罢,什么都行……

我只能拼着有限的意识极力压制,好在这波情感的侵袭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内心在滔天的情感迸发之后,又迅速开始进入了冷却状态,只一瞬间汹涌的情感便抽离褪去,让我变得极其冷静起来,对周遭一切的感知都变得冷漠异常,像尊空心雕塑。

这两种极端的状态交叠,几乎让我喘不过气,理智一度处于奔溃的边缘,油然而生一种“我是谁”的混沌之感。

借着额间赫凌花影灼人的温度,我勉强保持住了一丝理智,可这并不够,突如其来的情感激荡下,我感觉自己就要从这具身体中脱离。

电光火石间,神魂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跳动了一下,像是一根丝线拉扯一般,让我的神魂与这具身体又重新连接了起来。

我心头余震未消,后怕不已,情丝这般猝不及防的反应,想来是因我对“情爱”有了一番新的感悟,所以引发了祂的异变,以至于原本的压制手段不再管用。

“沐槿,你对锦歌做了什么?”玄渡的声音也适时闯入耳中,“为何刚刚我在你身上看见了锦歌的虚影?”

“什么?”神思尚在平复中的我有些不明所以,出口的声音极其冰冷陌生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刚刚,你做了什么?为何会有锦歌的虚影浮现,想从你的身体上……”玄渡本来还在焦急地问询骤然停了下来。

我不解的看他,他却有些神色莫名的看着我,我着实不能理解那样的神色,带着狠绝也带着期待。

就在我打算问他何意时,心中的异动又再次袭来,而且这一次似乎比刚刚还要澎湃……

“噗!”一口心头血涌出,我骤得片刻清明。

或许是因为我先后对“情爱”的感悟有两重,所以情丝的异变才这般混乱吧!

“呵!”我擦擦嘴角,调侃般自嘲一笑,“我能对锦歌做什么呢?从来是她对我做什么吧!”

我麻木地站在沐槿的立场上回应着玄渡的话。

我觉得我是清醒的,但或许,我并没有那么清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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