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端情绪多为不稳,因冲突导致伤亡的案例不尽其数,更不会有谁会拿生命去尝试。
“抱歉”就要脱口而出,迪弗扫了一眼面板,打断道:“请大家稍等。”
他拨通阿克斯号码,响铃几秒就被接起,对话弹窗隔空投影。
即使没有画面,也能清晰听到另一侧阿克斯吐动蛇信的声音:“是猫、猫、猫蛋吗?”
伴随窸窣响动,对方发来了视频申请。
迪弗:“你好,我是迪弗。”
话音刚落,对方撤回一个视频申请。
迪弗听见对面声音有所拉长,似乎在思考:“问题查找员?”
直播的日常琐事太多,除了自己的偶像和大客户,他的脑袋塞不下太过深刻的片段。
阿克斯眯了下眼,从脑袋中过滤出有关迪弗的信息,想起他似乎是个坦率的孩子。
看着问题查找员发来的视频申请,平复跌宕的情绪后,阿克斯用尾巴点了同意。
“现在猫蛋没和我在一起,之后有空总能再见,”迪弗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见屏幕中的阿克斯听完后顿时精神了,他才继续:“不过现在可能要请教下关于变异蛇的事。”
这三个字冲开了阿克斯的记忆闸门。
阿克斯的家族,有选择从政的,有热衷科研的,而他选择了不入流又充满随机性的职业,可这不影响他知道变异蛇的过往。
因为他的家族常常提起,总会为变异蛇遭受的无妄之灾而不平。
三十多年前,死亡森林的情况越发糟糕,森林屏障阻隔了内外的生物,也阻断了资源,内部的生物在不断恶化的环境中繁衍,后代夭折率极高。
有一天,蛇类受够了这不见天日的生活。为了从死亡森林中出来,先祖们以自身为编绳,彼此缠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体,将新生的蛇蛋和幼蛇置于其中。
片刻不停地滚了一路,路上倒下无数蛇类僵直的躯体。
蛇蛋侥幸存活,但是余下的蛇类一出死亡森林就不行了。后面蛇蛋孵化成幼蛇,幼蛇在三十年间先后发生变异,直到十年前变异大规模弥漫开来,才引起北陆生物管理局的重视。
于阿克斯而言,他们只是侥幸生存、尚未变异的一脉,可北陆变异随处可见,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便轮到他们了。
听到阿克斯提到不少蛇类进入研究所,专攻怪端研究时,迪弗想,也许法案的推动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迪弗的视线在现场生物身上转了几圈,看到他们听完故事后动容的情景。可这还远远不够,要让他们完全接纳蒙罗奇和变异蛇们,还要打消他们最后的顾虑。
“相信大多数人听完描述,都会为变异蛇们打抱不平,”迪弗握紧拳头,话锋一转,“可是一旦和‘变异’沾边,会不会……”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词。”阿克斯并未否认。
可变异蛇有别于其他的怪端,时间上,他们可以说是较早发生变异的,由北陆原有生物变异而来。后面的怪端多数由无生命的物品变化过来。
迪弗回顾一路所见,飞行石墩、新微子计算机、白乳胶、气泡水、变异门,心想果然是这样。
正因为变异蛇曾经是活生生、会呼吸的生命,所以他们更理智,拥有自控力。
“这位说的没错。”怪端中心的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表明针对怪端变异来源的研究证实两种起源,一种变异源自死亡森林的内部屏障,另一种则由迭代小镇的基因污染所致。
内部屏障引发的变异是初代变异,而基因污染导致的变异则是演化变异。
现有的成千上万次实验,证实演化变异危害远大于初代变异,以至于初代变异的危害可忽略不计了。
真正的危害,源自生物内心的恐惧,他们带着各异的目光审视初代变异者,每多一次审判,危害便加重几分。
结果是否真如他们所说那样,很少会被注意到。
在主流媒体报道的“变异蛇伤人事件”背景下,怪端中心的人员罗列了近十年变异蛇遭受的不公正待遇,越听越显戏剧化。
在小镇居民惶恐的神情中,变异蛇流下的眼泪被镜头记录,起作“鳄鱼的眼泪”。
事实是被抛弃的变异蛇不舍旧情,将拾掇到的贝壳带回原主人的居所,还没再见一面就被赶来的居民用各种东西砸了一通。
混乱中被洋葱砸到,不禁流下眼泪。
而对前主人的采访更是花大篇幅描述领养者的懊恼,以及劫后余生的胆战心惊。
后面怪端中心获取采访母带,找到被剪辑掉的片段,这些片段体现前主人的犹豫和矛盾心理。他们中的多数都听信了“变异蛇伤人”的流言,可后来回想又并非如此,因而开始怀疑冲动之下的弃养行为是否过于轻率。
“细细回想,我同小蛇也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就像寻常的宠物和朋朋一样。”迪弗复述了一遍,很难说是什么感觉。
可流言形成了他们之间的枷锁,这无形的枷锁,锁住了变异蛇的自由,也成了领养人的心魔。就连故事的聆听者都短暂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变异门的接收已经完成,这个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
怪端中心的人员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报备了沙龙的变故,顺带简要说明变异蛇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安全管理局认为变异蛇性格温顺,可以担任沙龙守护者。
而蒙罗奇这些年的善举,让他突破固有的领养限制,成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变异蛇们的新领养人。
变异蛇们有了归处,他也得以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