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四周的环境也没有那么黑了,叶藏过于惨白的脸色让两人看得更清楚了。
“叶馆长,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白双玉往前迈了一步。
“走。”叶藏脚步稳稳当当的朝那宫殿走去,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淡漠相。
珠子见状赶紧跟上去,见他家馆长没什么大事,他也安心了不少。
不过只有叶藏自己清楚,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实际迈步都有点发虚,头脑发昏,再想在这墟镜里开一次灵印,纯属找死,不过接下来路他心里倒也是有谱了。
等三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这是个规模盛大的凉亭楼宇,亭子顶部是墨绿色,边角装饰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瓷白色的护栏围了一圈,连台阶都好似是冰凉的白瓷,灯火通明下,这亭子四面皆是郁郁葱葱的绿丛,牡丹齐放,甚是少见的美景。
“这地方也太舒坦了。”连珠子都忍不住惊叹的看着这满园盛开的牡丹花。
“沉香亭,玄宗专门为贵妃建来赏花的地方,也是两人恩爱时最常来的。”白双玉碰了一下他手边那朵通体透白的牡丹花。
叶藏再一次觉得这人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刚才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倒像是个来旅游的。
“怪不得这么多牡丹花。”珠子说。
三人前前后后的迈上台阶,往沉香亭里边儿走。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珠子拱了拱鼻子说。
“沉香木。”叶藏说。
“建造这亭子的木材用的全是极为名贵的沉香,味道自然重了些。”白双玉补充说。
珠子暗自惊叹,不愧是盛唐,竟然奢靡到如此地步。
等到了沉香亭正门,隐隐约约能听见从里边传出来曲乐声,是完完全全古代的宫廷乐器弹奏的,好听是好听,可总让人心里发毛。
这时候的窗棂纸都是薄薄的一层,珠子蹑手蹑脚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很轻松的就捅出来一个小洞。
昏黄的烛火摇曳,屋内的陈设简单却不朴素,正位前的紫檀木桌上摆了一白瓷颈瓶,插了几朵开的正好的牡丹花,桌前背对着坐了一个女人,未梳发髻,及腰的青丝随意散落。
更吸引珠子的是她身上穿的衣服,五彩薄细,好像虹霓一般,上边绣的凤凰活灵活现,羽毛熠熠生辉,在灯火下竟然能变幻七彩的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衣服上飞下来
难道这次生出魂灵的就是这件霓裳羽衣?
“馆长,这回的物件儿您看了指定喜欢,”珠子退回来语气透着惊喜,但随后嘴一瘪犯了愁,“但唯一的一张符刚才用了,该怎么进去收它啊。”
紧接着叶藏就毫无顾忌的直接推开正门走进去了。
“馆长!”珠子被吓得不清,还以为他家馆长消耗太多,神志不清了,内心纠结了几秒之后,赶紧跟上去,一只胳膊挡在叶藏身前,手抖的跟十年脑血栓后遗症似的。
“丢人。”叶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动作却很轻的压下珠子的胳膊,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把珠子护在身后。
珠子委屈的瘪了瘪嘴。
那边儿的女人有了动静,珠子立马紧张的一边用两根手指捏住叶藏的袖口,另一边整个攥住白双玉的胳膊,随时做好带着俩人拔腿就跑的准备。
等那女人转过身的时候,珠子怕又是和刚才那些东西一样诡异的长相,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儿了。
可接下来他眯成缝儿的眼睛逐渐瞪的跟铜铃似的,这女人不是细如杨柳的苗条身材,是完全符合盛唐审美的丰腴身姿,未施粉黛,却生的面容姣好,国色天香之貌,细长秀气的柳叶眉,一双凤眼婉转的顾盼生姿,好显要把人的魂儿勾进去,额间的花钿是朵精致清粉的牡丹花,艳而不俗,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拢住衣袖,双手交叠,朝着叶藏微微颔首,柔声喊道:“四郎。”
“馆长,你小名原来叫四郎啊。”珠子惊讶的说。
叶藏连闭嘴两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她在叫玄宗。”白双玉淡淡的说。
叶藏却在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惋惜之意,而且这人对长安城,兴庆宫,和这沉香亭的描述,虽然是历史资料上都有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尤其是在提及唐玄宗和杨贵妃,就好像他当时在场亲眼看见过两人在这沉香亭中赏牡丹似的。
“她是...杨贵妃?”珠子震惊的张大嘴,都能塞进去一整个拳头了。
“准确来说是杨贵妃的虚影,像外边的那些百姓一样,这只是当时那个时候在沉香亭所发生过的一幕。”叶藏说。
“那岂不顶算是在看一部千年前的录像带!”珠子语气透出些许激动。
“可以这么理解。”叶藏说。
“当时贵妃曾在沉香亭中跳过一支惊为天人的舞,惹得醉酒傲气的李白作出一首清平调流传千古。”白双玉意味深远的瞟了一眼旁边空无一人的蒲团。
“这个我知道,霓裳羽衣舞。”珠子跟个抢答问题的小学生似的,就差把手高举过头顶了,“还有野史说李白喜欢杨贵妃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珠子的八卦之心都燃到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身上了。
“美人关,最难过。”白双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依旧盯着那蒲团看,入神了似的。
碧波江边的风吹的有些急,一眼望不到头的江面卷起一圈圈涟漪,岸边站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着白衣,腰间配一把长剑,手中拿着个酒葫芦,一派洒脱狂傲之气,另一个则一袭玄色长袍,玉簪束发,手腕系着颗黑色的圆珠子。
“她死了。”玄衣男子率先开口,语调平淡。
白衣男子大笑了两声,举起酒葫芦连续喝了几大口,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