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云特意在众人散了之后,等了一会儿,他有些话想与楚子潇说。
楚子潇送完人,回来之后,看到顾凌云还在,招呼着他坐下聊。
顾凌云坐下之后,便道:“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回南京了?”
楚子潇点点头。
“就算是我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说完,他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有想过其他人吗?你,刘行枚,严正均,还有你们的家人,他们都还在南京城。”
楚子潇沉默了下来,他习惯性地去摸放到口袋里的烟盒和火柴,他烟瘾不大,平日里有意克制着抽的很少,但最近抽的确实有些多。
顾凌云见此,身子微微向前,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只烟。
两人对坐,默默地吸完了一支烟,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楚子潇夹着短得快要烧到手的烟头,叹了口气。
他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对顾凌云道:“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情我不能周全,但我会尽力。”
顾凌云点点头,楚子潇这个人,只有他说,别人就会不自觉的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我想问你个事儿。”
楚子潇话锋转的突然,顾凌云也是一愣。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
“你知不知道吃什么止咳啊。”
“啊?”
中午时分,楚子潇提着食盒去了陆离那儿,为了避免麻烦,他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门。
陆离打开门的时候,见楚子潇在门外,有几分惊讶,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
“回来了。”
陆离平静地开口,像是和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一般。
楚子潇笑着点点头。
陆离将他迎进来,招呼着他坐下喝茶。
楚子潇进来,陆离的屋子正点着香,大概是用来安神用的。
他这些日子,睡得不好吗?
陆离看到楚子潇放在桌子上的食盒,便问楚子潇这里面是什么。
“虽说是入春了,但我觉着北平天气还是凉,这季节人容易不舒服,正好今天我家里的师傅熬了川贝枇杷露,我想着一个人也喝不完,正好来拜访陆老板不能空着手上门,就拿过来,咱们一起尝尝。”
陆离笑着,道:“司令客气了。咱们去西厢吃吧,这屋子点了香,气味有些熏人。”
“好。”
西厢是陆离平日读书练字的地方,楚子潇之前来过几次,屋子里总有一股淡淡的墨香,他很喜欢。
陆离说出去拿碗,楚子潇一个人在西厢待着,他仔细打量着陆离这间屋子的陈设,屋子里的书放得有些杂乱,很多书都已经被翻的有些卷边,他凑近陆离的书桌,看到陆离写的一副字,墨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写的。
陆离的字很好看,和他的人不同,他的字很凌厉,是与他那股柔和不同的刚硬。
楚子潇看着宣纸的那首诗,心中不由得颤动。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心中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听到陆离的脚步声,楚子潇忙放下手中的纸,坐在座位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楚子潇盯着陆离喝了两碗,才作罢。
他将把阎正元放回天津的事同陆离讲了,陆离点点头,并没有反对,反而是面露赞同,这让楚子潇心中十分高兴,知他者,莫过于陆离,思及此处,楚子潇面上笑容更甚,出门时碰到了几个小乞丐都多给了不少钱。
夜晚,楚子潇躺在床上,心中默念着那一首诗,他心中翻涌着,久久不能平息。
陆离写的是一首,描写女子相思之苦的诗。他从未有把陆离比作女子之意,陆离也并无此意,只是寻遍世上之词,竟无一句可堪陈情的诗文。
这一首,虽不能如人意,但情谊已尽诉于纸上。
楚子潇伸出手,用指尖在黑暗中描摹着陆离的轮廓,陆离在他脑海中的模样愈加清晰,他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未曾言说的东西已经快要藏不住。
许久,他方叹了一声,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