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吹得飕飕的,不割骨头刮人皮,她身上多了件大氅。
江暮归拢拢张沄的外套,道:“可是阿兄你交待给我的事我还没办成。”
“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都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信了……”张沄意识到什么,突然紧闭双唇。
江暮归凑上前问:“信谁?”
张沄道:“你觉得陛下如何?”
“很和善很好。”
张沄冷笑,闭上双眼。
江暮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怎么?难不成都是装的?”
“你可知他宫里最年轻的妃子才多大?”
张沄真怕广德帝把自己妹妹看上了,平日里他喜欢看江暮归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但这次进宫他却不敢让自己妹妹稍做装饰。
只是在太液池见到一个美貌女子他都能立刻收入囊中,今儿听宫人说他和暮归聊得投缘,如此没有架子又装得和蔼,其心昭然若揭。
江暮归歪歪下巴,一下就反应过来,“阿兄你在担心这个?”
张沄面对江暮归天真无邪的审问无地自容,只是锁着眉头,“或许是我想多了……”
“阿兄你放心好了,我能让自己吃亏?”
瞧她那小狐狸的样,张沄眼神才带上原有的几分温润,怕她远离自己,张沄不得不再次捡起他的大度,“罢了,你愿意就好。在宫里也好,我时时能看着你。”
“阿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宫?”江暮归背手,鹅黄色的镶玉耳坠打在下颌角上,金玉生辉,张沄看到的确实她那双胜过星河的眼睛。
他要怎么承认呢?要他怎么承认呢?
“都由你。”
她不知为什么期待张沄的回答,却说不出想要怎样的答案,于是离张沄很近,以为从张沄的眼睛里就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眼神一味地追寻。
很近,因为江暮归的追寻两人离得很近,以至于让江暮归意识到自己都长这么高了,再踮起一点脚鼻子就能碰到张沄的下巴。
江暮归道:“其实我去不去都行呢,也没特别想进宫,不自由。”
她等了好久,还是没能等到自己期待的答案。
“阿兄,有时候我也很期待你给我一些建议呢,有时我自由得好像没人管。其实昨天你给我安睡的香囊我很开心,不管是你多此顾虑也好猜中人心也罢,我知道你心里总归是记挂着我的。”
“关心则乱,只怕给你带来负担。”
江暮归缩回自己的步子,坦然道:“那我再去一次吧!”
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提起这事儿呢。
作为一个有点本事的皇帝,江暮归没指望和他斗心眼子能斗得过他。说不定自己的心眼刚冒出一个尖,人家都已经连根看透了。
还是实诚一点吧。
张沄沉默了良久,等江暮归开始思索怎么进宫、怎么委婉拒绝一份国企工作邀约时张沄突然说话:“你其实可以不去,本是我和他之间应该筹谋的。”
“可是很多人试过了,不都没有用吗?既然阿兄这么看重我,我也该拿出点我的本事才行。”
“唉,看来明儿得去见见长春殿下了。”
“长春殿下?”
江暮归捂嘴笑,不像张沄那么别扭,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相处状态,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和张沄唠一遍,“阿兄你还不知道呐,李修那家伙原名叫□□。这名字取得好,他长得就跟那迎春花似的。”
张沄终于被江暮归给逗笑,被她拉下坐着听废话。
“我给你说今日那□□……”
从进宫时小太监对她说了什么话到李修的表情神态,芝麻大的事儿和她与广德帝的对话她桩桩件件都能摆上一刻钟,直到漫漫长夜江暮归被饿得肠鸣对话才算结束。
翌日,江暮归换了一身波斯打扮去见李修。
日上三杆,李修的店还没开门……
穿着浮夸的江暮归在小坊市中寻找,才勉强找到一个配得上她头上十颗宝石,耳朵两珍珠,脖子上挂着一大玛瑙的行头。
江暮归鼻梁随张沄,生得高挺,眉眼又被额饰给挡住,老板一来还以为是个波斯人,于是专门引她到一个区域。
好巧不巧,看到李修了,他对面还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