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着阿托利斯带着浑身浸湿果汁的孩子上楼,猪野琢真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视线重新落在场内的众人身上。
嗒、嗒。
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猪野琢真转过头,看到的便是端着酒杯向他走来的委托人。
“哦,早上好,赤司诗织。”不善应对陌生女性的猪野琢真就像是处于应激的动物一样,身体僵硬。
赤司诗织捂着嘴轻笑,而后走到了猪野琢真的身边,看着各自围成圈子的人们,“不用这么紧张。”赤司诗织的声音柔和,这让猪野琢真的情绪缓和许多。
猪野琢真顺着赤司诗织的目光看过去,看着举杯谈笑的人们。
“猪野君,咒术师这个工作是不是非常的辛苦?”闻言,猪野琢真偏头看向赤司诗织,发现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场内的人身上,这句话仿佛只是她随意提起的罢了。
猪野琢真收回了目光,转而开始回忆自己做过的任务,“其实还好,因为咒灵的诞生条件比较苛刻,再者,我需要祓除的咒灵相对而言都是比较低等级的,所以处理起来会比较轻松。”
“是这样吗?”赤司诗织晃了晃酒杯,杯中的红酒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晃动,“但我上次遇见阿托利斯君的时候,那孩子可是受着伤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呢。”
赤司诗织垂下眸,将酒杯贴近嘴唇,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猪野琢真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他想起了被夏油杰搀扶的浑身是血的阿托利斯、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阿托利斯。
“因为托里比我要强大许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阿托利斯强大,所以棘手的任务必然会落在他的头上。猪野琢真恍惚地想。
“呵呵。”赤司诗织轻笑一声,无视了猪野琢真有些糟糕的状态,说道:“你说的没错,阿托利斯君很强大。
“这次我见到阿托利斯君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的话,我大概会将先前在长凳上的人认为是另外一个人呢。”
身处咒术师环境许久、早已忘记普通人是无比脆弱的猪野琢真对于赤司诗织的想法有些惊讶,“这速度是很快吗?”他喃喃着说道。
距离较近的赤司诗织抬眸看向了心不在焉的猪野琢真,注视着他的目光并不像是在注视着人类,但很快,赤司诗织便将目光收回,熟悉的暖意又浸染了她的双眸。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赤司诗织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正巧此时对方也转身偏向了这里,她微抬起拿着酒杯的手,对着丈夫倾斜酒杯,对方同样举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同饮了一口酒。
注意到的人也只是感叹夫妻关系友好,并不做他想。
“啊,对了,从刚才开始我就没有看见阿托利斯君呢,他是去了哪里吗?”赤司诗织的用语有所改变,猪野琢真没有注意到赤司诗织此时的语气也是更加像同辈人,让他更加容易卸下防备。
“托里刚刚带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去了楼上。”猪野琢真说,“夫人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这个……”赤司诗织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角,弯起眼角,“实不相瞒,我想让阿托利斯君日后来我(赤司)这里工作。因为阿托利斯君无论是心性、能力还是素质,都是一流的,我这里正好缺这样的人才。”
猪野琢真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用手摸了摸鼻前,仿佛被赤司诗织夸赞认可的人是自己,他笑着,自豪地说:“毕竟是托里嘛。”言语间是纯粹的、为阿托利斯感到喜悦,没有一丝嫉妒。
赤司诗织垂下眸子,“有你这样的朋友,阿托利斯君挺幸运的。”
“其实……”猪野琢真想起阿托利斯耐心教授、准点找他们起床晨练等诸如此类早已成为日常的行为,“幸运的是我们才对。”
“阿托利斯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啊。”抬眸看向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明媚笑容的猪野琢真,赤司诗织罕见的真心感叹,不过这声音太小,此时心思分散的猪野琢真并没有听到。
嗒、嗒——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而后在身边不远处停下了。
赤司诗织侧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是自己年幼的孩子,便对猪野琢真说:“猪野君,我先不打扰你了。”
猪野琢真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的脖颈,“好的,赤司诗织。”
赤司诗织露出温婉的、带着歉意的笑,而后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服务生端着的盘子上,小步且优雅地走到赤司征十郎身边,握着了他伸过来的手,带着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赤司诗织和赤司征十郎一并坐着,抬手示意让服务生过来,吩咐其将她先前要求准备的汤豆腐拿来。
服务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往后厨。
“抱歉阿征,闹哄哄地,很讨厌吧。”
赤司诗织从怀中拿出手绢,轻柔地拭去赤司征十郎脸上不明显的汗珠,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只作为母亲这一角色,与先前面对猪野琢真时的姿态完全不一样。
赤司征十郎摇头,往赤司诗织身侧挪了挪,而后依靠着赤司诗织的身体。
孩子沉默得异常,对自己孩子不甚了解的赤司诗织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妈妈。”赤司征十郎唤着自己的母亲,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母亲担忧的面庞才接着往下说:“阿托利斯君听到了我的声音。”
那张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显然她并没有了解自己孩子所说的意思,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在意,接着开口:“我的喃喃自语被距离甚远的阿托利斯君听到了。”
就在阿托利斯抱着浑身沾着果汁的孩子离开时,赤司征十郎注意到对方微微扫视的眼神,下意识的喃喃:“休息室在四楼。”
但是,他并没有与阿托利斯交谈的打算,自己的父母所要求的也并不是接近阿托利斯,而是观察。所以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是极轻的,距离较远的阿托利斯不应当会听到,然而,阿托利斯却是转过头,目光精准无误地看向了他,微笑致意:“谢谢,征十郎。”
在那个瞬间,赤司征十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把捏着,呼吸的频率不由得放缓,他看着那双碧眸,缓缓点头,算是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