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淼淼忙着实习,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宿舍。
她坐在桌前,盯住化妆镜里的自己。
不算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长卷发,淡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有灵气,眼尾弧度微微上扬,还算有这个年龄的俏皮。
跟以前比,变化很大吗?
凌冬想得出神。
高中的女生大多套着宽大的校服,清一色的马尾,大概对他来说都没区别吧。
一颗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都是陈年旧事,”凌冬对自己说,“别想了。”
她收起化妆镜,改了一下午的论文,期间学弟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看见了,但没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回。
天渐渐黑了。
戴淼淼破天荒地在晚上7点回了宿舍。
“淼淼,今天这么早啊。”凌冬合上电脑,正打算出门去和陈希看电影。
戴淼淼瘫在椅子上,脸上是巨大的疲惫,“不干了。”
“怎么了?”
戴淼淼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实习以来给他们干了多少活,加了多少班,连我mentor的述职报告数据都是我弄的,现在他们却说我做得不好,要重新招个人。”
凌冬替她惋惜,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扯了两张纸巾递到戴淼淼手里,“那你打算怎么办?”
戴淼淼接过纸巾擦眼泪,声音像瓮在坛子里,“你觉得呢?”
凌冬认真地思索了两分钟,诚恳道:“先把眼前的实习工作辞了,现在才9月,秋招还有很多机会,你先试试,可以把简历好好改一下,这次的实习经历能给简历加分。如果不想去企业的话,认真想想要不要考研什么的。”
戴淼淼的哭声默了那么两秒,“凌冬,我不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
戴淼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后认命般地翻出手机打了个微信电话,气道:“指望不上你。”
“妈,我跟你说,我要气死了。”戴淼淼拿起手机去了宿舍阳台,开始她长达1小时的诉苦电话粥。
凌冬见状,没多说什么,她从抽屉里翻了几块巧克力和一包话梅搁在戴淼淼桌上,然后带上门出了宿舍。
外间依旧燥热。
又想到了陈勉。
心情开始烦闷。
她临时换了另一条绕远的路线出校,沿路在饮品店买了两杯加冰的柚子水。天气热,饮品店爆单,凌冬站在饮品店门口等待,偶尔滚过来的几丝风带起她的头发。
还是热。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喜欢三分糖!不是全糖,你到底记住没有,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
有情侣在一旁吵架。
凌冬不想当被殃及的池鱼,主动站得离他们远了些。
“你根本就不在乎。”女生的声调高了两分,引来路人观望。
凌冬静静听着。
很快,男生求饶似的拉着女生离开案发现场,嘴里不住地向女生说着“对不起”“我错了”之类的话。
应该很快会和好吧。
凌冬猜,如果不会和好大概女生也不会这么顺从地跟着男生离开。
柚子水好了。
凌冬取完柚子水,往靠地铁的校门走。
路上竟然又碰到了那对吵架的情侣。
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恋爱就是这样吗?前一秒吵架,下一秒和好,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凌冬也不知道,她收了思绪,脚步加快,越过前头的两人。
“学姐。”下午遇见的学弟在后面喊她。
凌冬知道自己不能假装没听见,只能停下脚步,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
“好巧啊,你去地铁站吗?如果是的话,咱们一起呗。”学弟笑眯眯地说。
“嗯。”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张杨,以后你别叫我学弟了,显得怪生疏的。”张杨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
张杨是典型的阳光男孩长相,寸头,笑起来朝气蓬勃,像日出后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却不耀眼。
凌冬嗯了一声,对张扬的话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冷漠,但冷漠是一种盔甲,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
出校门刷卡的时候,她又遇见了陈勉。
一天之内的第二次,好像也算一种缘分。
她和他过同一个闸机,他进校,她出校。于是免不了需要其中一个谦让,凌冬侧了侧身子,示意他先进来。
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打算。
她愣了愣,正要退到旁边的闸机时,陈勉已经快速通过另一个闸机入了校。
什么也没发生。
缘分其实只是自己的心理暗示。上帝很忙,没空玩牵红线的小游戏。
凌冬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如果身边没人,她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难看。
但有人在,她总能端出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
张杨并没有被她的冷漠击倒,不屈不挠地跟在凌冬身边,努力寻找话题。
“我在学校的公众号文章上见过你,”张杨微笑着说,“凌学姐,你很优秀。”
称呼从“学姐”换成了“凌学姐”,是一种试探。
像是被“优秀”这两个字刺痛一样,凌冬的神色一黯。
是啊,别人能记住我,然而在你眼里,我还是没有姓名。
可我偏偏最想让你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