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色的人影从马车里滚落下来,堪堪趴在太傅府大门的正前方。
紧接着,马车往回倒,停稳之后,车上下来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用手按着太阳穴,上来就给地上的人重重一脚,继而弯下身扯住他身上缠绕的粗绳,横眉怒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从来没有人敢动我王天保一下,你他娘一个贱奴,竟敢用头撞本少爷!”
王天保气得火冒三丈,丝毫不顾这是谁家门前,说完就松开了手,夺过身旁人手中的鞭子,一鞭子狠抽在地上人的后背。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慕招招大吃一惊,大反派楚言辰又是被绑又是趴着,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也凌凌乱乱,她虽看不见他长何样,但他身上密密麻麻流着鲜血的伤口,全都尽收她的眼底。
虽说楚言辰一开始就不算好人,但现阶段也只是恩怨分明,没有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她想现在就去救他,让他少受点皮肉伤。
可是还要再等一等,等楚言辰万念俱灰之时,她再去救他,这样才能将好感值最大化。
不知王天保抽了楚言辰多少鞭子,抽到楚言辰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裳更加大开口,背上血淋淋的一整片,再无一块好肉。
片时,就引来不少路过的百姓前来围观。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看戏,有人同情。
他们当中有人识得王天保,从王天保嘴中得知被他打的人是个奴隶,不由为那个奴隶捏了一把汗,想着此奴得罪上王家少爷这等跋扈子弟,怕是要被打到命丧当场。
没多久,王天保拿着鞭子的手便抽不动了,索性一脚踩在楚言辰血肉模糊的背上来回碾压,看得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得多痛啊,偏偏那人一声不吭。
“贱奴!让你跪下给爷学声狗叫来听听就那么难?给你脸你不要,哪怕你现在叫爷一声‘爹’,爷都不会放过你!”王天保由原先的怒火转为洋洋得意,颇为享受众人关注的目光,转头吩咐另两个公子哥,“把他给我拎起来,他不是比女人还有贞操,宁死都不愿跪我吗?就让他好好站着,站着看我是怎么抽烂他的脸,还有他的……”
王天保特意未把话说完,只露出一副淫恶嘴脸,并瞟一眼楚言辰被衣遮挡的某个部位,另两个公子哥,以及周围看戏的几个男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齐发出别有意味的坏笑声。
另两个公子哥是王天保的跟班,王天保一开口吩咐,两人便快速地拎起地上的楚言辰,让他保持站立的姿势,以便王天保尽情抽打他们想看热闹的地方。
被人架着站立的楚言辰,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了半张脸,尽管如此,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也足够俊秀出众。
王天保盯着他的面庞,眼中有明晃晃的嫉妒,也有恶毒的摧毁。
他想着,手上这一鞭子朝奴隶的脸上使劲抽去,怕是会留下一条狰狞的伤疤吧。
再接着一鞭子朝奴隶那个地方抽去,更怕是连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也无了。
本就是贱奴,就该全身上下卑贱到泥土里。
这样想着的王天保,面上露出恶毒至极的笑意,蓄着力高举手臂,重重的鞭子将落楚言辰脸颊一瞬,他的手腕猛然被人使劲握住。
“啊!”王天保顿时发出惨叫,叫声震耳欲聋,手中的马鞭直接落地。
【宿主,别忘了,力大无穷限时五秒。】
“没忘。”
慕招招松开王天保的手腕,抬手就朝对方脸颊扇去,动作可谓行云流水。
“啪”的一巴掌,响亮到似有回荡,围观的百姓都被这一幕给惊住,就连一直未有动静的楚言辰,也不由自主抬起凌乱发丝下的双眸,看了一眼身前的慕招招。
身前女子红衣似火,令他幽沉的眸中生起不适,很快垂眸。
王天保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都差点被打歪,他捂着脸又扶着手,眼中无比震怒。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女子,怎么可以看似毫不费力,就捏得他骨头都要碎了,哪家女子的力气比几个男人加在一起的还要大?
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这女子竟然敢打他!打他!
王天保逐渐满目怒火,想冲上去暴揍慕招招,手刚抬起一下,就痛得大嚎一声收回手,他的两个跟班,见状立即松开楚言辰,走到他身后给他壮胆。
看着自己的两个跟班,有事只会躲在自己身后,连那个奴隶都忘记一起带过来,又让奴隶趴倒在地,像个死人一样纹丝不动,王天保的心里更加火大。
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死盯着奴隶身旁的慕招招,见其姿色不凡,越看越觉娇美,心中的火气竟消了一半,喉咙滑动了一下,问她:“你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你?”
王天保心想,凡是在他家等级之下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中,还没有他弄不到手的,若是用这一巴掌,换来一个佳人伺候左右,倒也值了。
慕招招隐约看得出王天保的眼中似有某种龌龊心思,她面色嫌恶道:“你一个蟾蜍,又怎会见过天鹅呢?”
此话一出,周围笑声一片。
众人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王天保,又看了一眼明眸皓齿的慕招招,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慕招招是故意对王天保说出此话,她一向讨厌王天保这种仗势欺人,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东西,只有这么说,才能在言语上,一针见血气死这种人。
果不其然,王天保气得目眦尽裂,指着慕招招的手都在颤抖:“我要弄死你!”
王天保刚想拼死动手,远处响起一道微寒的声音:“王公子。”
说话者是景含霜,她一身白衣飘飘,从马车旁步态端庄走来。
她的气质十分出众,一出场就吸引众人的视线,自然也包括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楚言辰。
王天保三人都曾见过景含霜,知晓她是太傅之女。
见来者是她,几人朝她恭恭敬敬行上一礼,喊了一声:“景姑娘。”
景含霜与在场众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朝王天保三人微微点头:“此处是本府门前,我父亲和阿兄不喜喧哗,若几位公子玩闹够了,也该散了。”
王天保三人听后才有所发觉此处竟是太傅府门前,听到景含霜提及德高望重的当朝太傅,和她那位神秘低调的兄长,三人立马朝景含霜拱手赔礼,如同犯了错的学子遇见严厉夫子般的胆小乖顺,灰溜溜转身踏上马车离去,奴隶不要了,打脸之仇也不报了,更别说其他之事。
慕招招见状,心中赞叹:女主威武!
想起地上的楚言辰,她连忙蹲下身,朝他一问:“你还好吗?”
对于她的关心询问,楚言辰没有任何反应,慕招招担忧他是否晕过去了,便往下低头,想要看清他的情况。
这一看,她看到凌乱发丝下的楚言辰,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本是死寂沉沉的眼底,在见到景含霜朝他走来的一刻,骤燃生机。
她只好起身,也看向走过来的景含霜。
二人,正好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