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枝被这兀然回敬来的眨眸噎住了,好一会儿都接不上话来。她总觉得东方既白没说实话,并且还知道她也没说实话。
可青方山的事情确实还不能透露给当世之人,背后的谜团太多,她如今连十分之一都未能解开。所以哪怕是师姐,她也未曾倾诉过。
但看着东方既白这双要笑不笑的曜蓝眼眸,她心中居然又开始纠结起来。甚至因为这份纠结,眉头重锁,唇也咬成了殷红之色。
东方既白看清她面上的矛盾与犹豫,不禁又觉得好笑。
“别愣着了,天快黑了。”他其实并没那么着急。来日方长,他总有机会知道的,他确信。
……
恰在此刻,林间再次传来响动,像是有东西匍匐着从枯叶上踩过。
明月枝扭头看去,看见了一只小兽。
毛茸茸的一只,全身披着粉白色毛发,毛发轻柔,如烟似雾,一眼看去便知手感绝对极佳。
眼睛也很大,圆溜溜的眼瞳边缘也泛着桃粉,正偏头看着两人,时不时用粉色的小舌头舔一舔前爪。
见明月枝也看过来,迟疑了片刻,便迈着小短腿三两步朝她跑了过来。
“这是?”明月枝迷惑地随那小兽偏头,片刻后瞪大了眼睛,又惊讶又惊喜地道,“燔燔兽?”
“这小东西这么容易找吗?居然直接往我身上扑?”
明月枝眨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天降良缘,心道莫非从无常境出来后,她还转了个运不成?
要知道她这一趟来南明山的本来目的就是燔燔兽,这种小兽以朱雀落血之地南明渊生长的燔草为食。
成年后,口中会生出一种珠子,名为燔灵珠,燃之则有灵火生出。
明月枝想要的就是这颗珠子,但为南明渊地形变化,渊变成了山,燔草逐年减少,燔燔兽也变少了,踪迹难以寻觅。
不过现在,她看着这只跟条毛毛虫一样拱过来正在她脚丫子旁边绕圈圈的小兽…
衣袖里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隔岸看好戏的意味:“这小东西该不会是…想来找你要奶喝吧?”
“……”
听了这话,明月枝低头细瞧了会,发现东方小少主说的好像是真的,因为这只小燔燔兽似乎真的对她露出来的大脚趾格外情有独钟,正欲捧爪尝试。
想到这里,明月枝觉得头都要大了,立马将自己的脚往后收了收,又轻轻捏起这小家伙的后颈皮。
哪知这小家伙看着肥,灵活性倒是极好,转头就咬上了明月枝的手指头。
明月枝下意识“嘶”了一声,回神后才发现,手上一点都不疼。
她低眸往这小家伙口中一探,发现这小家伙其实还没长牙。
这是一只幼年期的燔燔兽,可能刚出生还没多久。
难怪抱着她的手指头吮得这么起劲。
“它好像是真的饿了。”明月枝勾起蜷在腕上的小龙蛇,一脸黑线对他道。
“那不如你就贡献一下你的手指头吧,反正它也咬不破。估计是无常境爆发的时候跟母兽走散了,瞧着也怪可怜的。”小白蛇一边笑,一边慵懒地绕着她的手指翻了个身。
但这一翻身,他的尾巴也从明月枝的掌上翻了下去。
一旁的小燔燔兽眼睛忽地一亮,抬起前爪就要来抓他的尾巴。
亮白闪着寒光的牙齿突地一下,从这幼兽的上颚中钻了出来。
原来燔燔兽幼年期的牙齿都是可以伸缩的,又极为喜爱亮晶晶的东西。
正好东方既白现在这模样就白得发光。
东方既白一个没注意,尾巴尖尖还就真的落进了那双毛茸茸的爪子里,眼见那几颗闪着寒光的牙齿就要落在尾巴上。
明月枝赶紧将手腕往下一撂。
东方既白连忙往前一个飞扑,半龙的身躯砸进了旁边的溪水里。
浑身又湿了个透彻,抱着小燔燔兽的明月枝倒是咯咯笑得正欢。
“这其实就是乳牙…”明月枝从燔燔兽的嘴巴里将牙齿抽出,方才为了避免燔燔兽咬到他,她将自己的食指送过去了。
现在看下来,也就三个小红点,不痛不痒,却叫东方既白一顿好躲。
从前多么不可一世的人呐,见某人现在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明月枝当即蹲在地上,捧腹笑得几乎岔气,嘴里继续说着大实话:“一点儿都不疼。”
说罢她还举起自己的手指头,特地展示给东方既白看,一边展示,一边“啧啧”摇头,谑道:“瞧给我们少主吓的。”
“这真是一只猛兽啊。”被她拎在手里的燔燔兽应景似的“哇哦”了一声,明月枝彻底笑疯了。
选择暂时蜷在树枝上的小龙蛇听着这真实的如书上所写的银铃般突破天际的笑声,看着她因为大笑而愈发显得亮晶晶的双眸,愣了片刻后才晃荡着尾巴,轻轻将覆着雪鳞的脑袋磕在盘了几圈的身体上。
在无常境中灵力耗费得太多,又没有时间调息。尽管明月枝方才给他喂了血,但东方既白本身没办法接受太浓郁的血腥味,所以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未过多摄入。
一旦恢复人形,就压不住体内躁动的血脉,连半龙之躯都维系不了太久。
不过眨眼,他便再度变成了小蛇模样。
半晌后,等明月枝笑得快没力气了,他才翻了个身,仰头道:“明月枝,你就趁我病弱欺负我吧。”
也许他是想做出一副恶狠狠的形容来的,可惜他如今的模样这般可爱又玲珑,声音也因伤重虚弱着。
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一种不显声色的纵容。
但明月枝没笑了。
她起身将他捞了起来,又摸了摸方才他被毛爪子拍过的尾巴。
从尾巴尖尖一直摸到中腹部,直摸得东方既白整条身子上的细龙鳞都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