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上黎信步的机车,两侧的灯光不情不愿地以缓慢速度向后撤离,清风微微扬起了她的裙摆,扎染了蓝白色花纹的裙尾在车水马龙间穿梭,染上了十月的桂花香。
星辉斑斓下,霓虹灯牌中,远远望去,黎信步和奥黛像是撞开了层层夜障,一往无前地驶行在蓝天白云铺陈的公路上,平直长路,像是没有尽头。
如果真的没有尽头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奥黛觉得他骑得要比之前快一些,几乎就是一瞬间,他们已经到特族局门口了。
白色短靴踏进了特族局,约定从此刻开始生效。
谁知,黎信步却叫住了她。
叫她:“奴隶主。”
奥黛不满地回过头,像是用眼神责怪他在违背约定。
她都已经进门了,他怎么还找她讲话?
黎信步说:“不是说好‘我们’走进去才生效吗。我还没进去呢。”
奥黛迟疑地看了眼他离门口还有几厘米远的鞋尖:“……”
他对奥黛说:“过来一点。”
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奥黛动了一小步,歪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说:“再过来一点吧。”
奥黛索性朝他走去。
他注视着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丝绒小盒子,微微挪开了些视线,递给了她,说:“送你。”
打开一看,是一对精巧的环状玉耳坠,设计成了她钟爱的长款,玉石通透幽蓝,她看一眼就喜欢。
“为什么送给我?”
“就当是奴隶在贿赂奴隶主吧,”黎信步看着她耳垂被银针扎出的血痕,低声说:“贿赂奴隶主把结束时间调快一点。”
奥黛没有应他,只是摘掉了耳朵上的银色长流苏。
戴上了新的耳坠,铂金细链的末端挂着蓝水翡翠平安扣,像两颗水滴在她的锁骨间似落不落。
她有些满意地拨弄了一下玉坠,觉得它和今天的裙子很搭。
“这叫什么?”
她几乎没有戴过玉质的饰品,第一次尝试,觉得不错。
“平安扣。”黎信步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她很白,被玉石一衬就更白了,他低下头重复说:“它叫平安扣,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快乐。”
奥黛轻轻哼了一声,摸着耳垂往里走。
又听黎信步道:“我临时被安排去北欧出差,下周才能回来。”
奥黛脚步没停,只是拨动一下平安扣,代表她知道了。
一路往里走,通过面部识别,打开了重重闸机,耳朵却格外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没有听见对方踏入门内的声音,而是在她转至拐角以后,听见对方的脚步声走出了特族局,取出了放在保卫室的行李箱,咕噜咕噜地推着轮子,朝马路对面走去。
所以,他现在就要去北欧出差了么?
那为什么还要专程来接她一趟?
她的脚步仍旧没有停留。
出了地下四层的电梯,门上的屏幕殷勤地亮了起来:“欢迎您,海尔珀林女爵顾问。”
路过的同事们也和她打起了招呼:
“女爵晚上好。”
“今天的OOTD好漂亮呀。”
“耳坠很衬你呢女爵。”
“报!你喜欢的奶茶出新品了,待会我们一起品鉴一下?”
奥黛一一颔首,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足足三分钟。
三分钟以后,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饱满的工作热情已然熄灭。
恹恹地揉了一下眉心,她对面前的徐让道:“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就是让你从你的角度撰写一下昨天的作战报告。”徐让一气呵成道:“写材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格式——标题2号方正小标宋简体、正文3号仿宋GB2312、上下页边距3厘米、左右页边距2.5厘米……”
“写材料。”奥黛努力听了两遍才明白,徐让是让她写材料。
让她一个方块字都不认识的外国吸血鬼写材料?!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不要妄自菲薄啊女爵!知道我们夜游队的口号是什么吗——”徐让伸手让队员们抢答。
鹿露问:“欢↘迎↗光↘临↗?”
余米问:“早↘日↗脱↘单↗?”
徐让:“……”
“都跟谁学的!”他纠正道:“是‘不能说不行’!”
“不行。”奥黛烦躁地露出尖牙,瞪他:“写不出来。”
“不能不行哦。”徐让温柔地笑了,幽幽道:“鬼来了我们夜游队都得写两篇材料再走。”
……上班好烦。
这顾问她不想当了。
宁白来到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奥黛长发凌乱,痛苦地瘫在转椅上,面朝天花板,两只手各派出一根食指在键盘上轻戳的画面。
以为她在撰写什么惊天巨作,走过去一看,作战报告就写出了四个字。
是的,重复了一下标题。
甚至没想到加上她大名水一下字数。
只见奥黛噌一声站起来,把三品管戳进奶茶里,猛吸了一口平复心情,沉声道:“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鬼也不该干这个!”
办公室里赞同地小声地鼓起了掌来。
“行了,别写了,姐妹我救你出水火。”她拉着奥黛的手,走到了徐让工位前,“她受伤了,我帮她看看。”
果不其然,徐让立刻就让她好好休息。
随宁白来到了地下五层,见宁白开始洗手消毒,一副要为她上药的样子,忙说:“不用了吧,我又没真受伤。”
“讳疾忌医可不好啊女爵。”宁白拧开一罐红色的药膏,熟悉的香甜味道一下就充斥在了室内,“有人下午往我的实验室里捐了400cc血,叮嘱我研制恐龙血药给你翅膀治伤。”
她一怔。
宁白看着奥黛叹了口气:“你也劝劝那位好心的献血人吧,最近他失血的频率太高,再这样下去就要贫血了。”
奥黛捏着冰凉的耳坠,心里很重地又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