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执蹙眉,表情既讥诮又不屑,“你是有被害妄想症么?”
“过几年你就懂我在说什么,爱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到时候,分得分,离得离,你们还是得哭爹喊娘。年轻就是年轻,摔过几个跟头就知道了。”她的眼神晦暗,“许荆是没救了,我看你找上她也没救了。”
“你从前就是这么对她的?”于执手一发力,将手中的木柴折断了,周身散发出压迫感,“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母,你根本不配评判她的未来,根本不配参与她的人生。”
“我跟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吧,你想要怎样?”陈遇拉开与他的距离,站起来,大声愤怒,“我已经给了你我女儿的身心,给了彩礼就可以过你们逍遥日子了,你还要怎样?!她现在胆子大了,敢让别人来替她出气了?!”
这番卖女儿的话彻底激怒了于执,他把两节木柴摔在地上,受力蹦起来的木屑的灰尘甩在女人的裤脚和围裙,吓得她缩了缩眼睛。
他站起身,俯视着陈遇,咬着牙说:“恐怕你搞错了吧,她是她自己,不是由你决定她的未来。她每个月打钱也不是在买卖自由,是在尽子女的赡养义务,装冰箱和翻新卫生间都是为了你的生活好过一点,她不想愧对你的养育之恩,尽管你那样摧残着她的神经,许荆也从未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这还不够吗?”他逼近,克制冲动,“这不够吗!”
“没有我哪来的她?!她的好日子本该是我的!不对我好还想着对谁好!”陈遇睁大双眼,眼珠黑的恐怖,龇的牙龈发红,“呵,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自己过的不好还想着世界太平!你现在所见到的健全的一个人,还不是靠我含辛茹苦的养育?这些待遇都是我应得的!她的所有都是我应得的!”
“仗着血缘关系打压了她十几年有意思?要不是你,她早就幸福了,她不是你婚姻失败的泄气口,烂掉的从来都是你!”
他认为没必要再跟这个女人白费口水了,看了看厨房唯一的窗口,窗口不朝阳,导致天光微弱,“许荆是你人生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了,你应该对她感恩戴德。”
“我本来也没抱你改变对许荆的态度的希望,只是正好聊到了这个,我就决不允许问题继续马虎。不妨坦白说,如果你再欺压她,我不会放过你,我可没有许荆那么心软。”
是真心,也是警告。
他悠悠坐回凳子上,神色还留有愤懑的余温。
他有他的态度,会尊重陈遇但不会低三下四去乞求,许荆是他的底气,他不必卑微。
“大家都爱听好听的话,我们嘴最好都要放干净点,对吧,阿姨?”他的眼神、语气一切都很犀利,像威胁,更像不容侵犯的宣告。
这是最利落最便捷的解决办法,直接吵一架把问题挑明,交代清楚底线和边界,以免陈遇以后再堂而皇之、心安理得的吸许荆的血,只要不触及下限,一切都可以和平了之。要让陈遇知道,触底是会反弹的。很简单,于执要一个合乎情理的名分;陈遇要一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不算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至少是有能力满足陈遇的,钱,至少相对于感情而言,更物超所值,他们也能无偿拿出很多很多。
陈遇并不害怕于执,她的己见也不会被区区二十几岁的小孩打趴,只是,她意识到,许荆身边不再是空无一人了,有人挺她。
许荆之前也总发些莫须有的大光其火,这次不同了,她可以隐匿,做太阳底下悄无声息的影子,她可以不用费丝毫力气口舌。
对陈遇来说,就像圈养了几十年任打任骂的狗有一天逃脱了项圈,并朝她这个主人龇牙咧嘴。
陈遇的指尖搓着柴火,心里很不是滋味,手一扔,柴火砸进了灶洞,火焰“膨”地乱舞,四五点星火迸发而出滚到她的鞋头上。
他们吵得声音不算小,院落也并不大,许荆本无意监听的,但她在大厅被动静吸引了去,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她没想什么。
但当看到餐桌上两名当事人津津乐道聊天时,许荆大为震惊。
尤其是于执,他话并往常多了一倍,总是追问陈遇这道菜怎么做,那道菜放辣椒的话会不会更好吃……陈遇有几回明显不想理他,然后于执就会乘胜追击地重复话题。
看上去真像孝老爱亲的一家人。
他们吃完饭便走了,夏天的天空暗的比较晚,彼时,所见视野仍明亮着。在山野村庄打车软件使不上劲,他们只好到村外马路上等二十分钟后的公交车。
马路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菜地,有几个老者在屈背干活。
“你跟她怎么做到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寂静中,他们牵着手,她抬头看他。
许荆先前不让于执跟陈遇接触太多,是怕于执受欺负,可在门外听到他逻辑清晰、攻击强悍的发言,才发现自己有点多虑了。
于执赏着她细究的表情,唇角轻扬,“说明你男朋友棒棒的。”许荆不擅长表面功夫,当然是没办法理解的,“都是利益而已,合作才能共赢。”
许荆越发深重地盯着他了,两眉向中间挤弄。
于执抚了抚她的眉,“好啦好啦,别想了,没关系的。”
“行吧。”
“那我们现在正式见过你妈了,我是不是也算你意义上的家人了?”
许荆没听懂他这番话的表意,不明所以地看他。
“那以后我也应该和你一起承担赡养费了吧。”
马路上穿过两辆巨大的货车,沉闷的声音彻响耳畔,一切风景都被遮挡,变成单一的大轮翻滚,一个,两个,五个……八个,留下淡淡的灰尘,留下喧嚣过后的沉静。
许荆说:“……我可没正式见过你妈哦。”
“安排,立马安排。”于执笑容灿烂,虎牙明亮,掏出手机翻电话,“我现在就打电话。”
许荆轻轻笑了,把住他拿手机的那只手,他的手结实又白皙,腕上的筋骨挺立明晰。
“不着急。”
随之又道,“谢谢你。”
于执摁手机的手指停下了,去摸她的脸,她肩膀上的头发被碰到脑后去,置之不理的手机屏幕不知不觉地灭了。
“因为好像总是你在照顾我,而我却没做什么。”许荆说。
他喜欢摸她,许荆是冰晶的瓷器,常常谦逊而不自知,透净且柔软,却不失坚韧和泱泱大气,“你做的也很多啊,你会提醒我天冷多穿衣,给我准备生日惊喜,细心听我写的每一首歌,去年陪我度过了求职瓶颈期,同样我也会觉得我做的远没有你那么爱我,只是我习惯口头表达,你的爱在默默的地方。”
“从前我错过了很多很多,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许荆目光广袤,缓缓穿越着时间,停在了她看着她背影的时候。
许荆想,该有个了结了。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院落半步。办丧除外。
远在千里之外的陶女士,听说一个星期之后儿子要带女朋友回家,脑袋“轰”的炸开了。
对面的麻友点她,说她愣着干嘛。
“不打了不打了,我家里有点事。”她抓着手机,慌张地说完就跑没了影。
想来儿子在外读书工作的这几年,陶女士却没有养成自立自强的生活习惯,一直靠家政的照顾,她一边给家政阿姨打电话叫她从今天开始日日都要把家里打理一遍,一边上网看看哪家餐厅好吃,走着走着,脚下紫色的人字拖闯入眼帘,她“啧”了一声,敲电话给姐妹约着下午去商场买套新衣服。
姐妹们问她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陶女士漫不经心道:“见儿媳妇了。”
定的餐厅是幸福大饭店,没撞名,就是常七家开的。他毕业之后直接子承父业接管了饭店,他虽然不懂做好吃的饭菜,但是年轻人思想跟得上时代潮流,开发了线上外卖的服务,上过大众点评,今年正计划开全国连锁店,最近东跑西跑去各个地方视察,正巧出差了不在江东,于执只好跟他约下次再聚。
饭店变化很大,装潢倒是和从前无异,只是在结构上确有可圈可点之处。首先,根据受众不同设置了不同价位的区域,低到可以满足学生的钱包需求;前台边上有一排类似便利店服务区的供应食物,售卖包子、烤肠、关东煮、糖葫芦等小吃;在面向玻璃的那围还设有有挡板的小桌,提供免费自习服务。
许荆路过时,快速浏览到墙上的一则通告:某品牌奶茶将于下个月入驻饭店。
有时不得不感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他们穿过人满为患的路,直上二楼的包间,房中的女人几乎是与门开的那刻同时站起来的,她走上前来,满脸笑意,“来啦!”
“妈。”于执笑着喊了声,把许荆牵在身侧。
陶又期看向许荆。真不错,之前没仔细看,现在好好打量眼,这姑娘长得明媚可人,个高瘦挑,能撑起衣服,整个人干净清爽,气质像暑夜吹来的细风,怎么看怎么满意。
“阿姨好。”许荆不自觉微微鞠了个躬,接着把提前准备的东西递过去。
陶又期双手接下,“亏你费心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她笑盈盈地说,“快坐下来吃饭吧,坐飞机辛苦了吧,快吃饭,等会菜凉了不好吃。”
心态真的能决定很多东西,许荆时隔几年再见陶又期,发现她仍如同当年那般几乎没有变化:皮肤难见皱纹,发上没有白丝,还值得一提的是,陶又期今儿穿得是旗袍,白玉色的,偶有几片绿波之色的荷叶点上缀,发型上盘,额前不见一缕碎发,民国复古,状态好的说她是于执姐姐都有人信。
许荆挨于执坐,陶又期和于执隔了个空位坐。
许荆如坐针毡,她的眼睛一直锁在陶又期身上,但当她看过来时,视线又赶忙挪开。
腿上伸过来一只手,于执的手掌在桌下偷偷盖在她的手背上,那意思是宽慰她别紧张。
于执已经提早说过很多遍了,说他妈是个不拘小节的随性人,不会过多干涉的。但哪能不紧张呢,她不擅长社交,打着说错话不如不说的原则,许荆一直旁观他们交谈。
菜点满了一桌子,陶又期叫他们别客气,就近加了块梅菜扣肉到许荆碗中,许荆是站起来双手持碗接的。
“许荆,你是做编辑是吗?”陶又期跟她说话。
“对。”许荆看着她答,“从事书籍出版方面的工作。”
“我说呢,刚进门你身上就扑面而来股书香文艺气息,不仅漂亮还气质绝佳,我们家于执有你是他天大的福气!”
夸得许荆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也很漂亮,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那样年轻,这件旗袍选的也很好,有上个世纪美人古色古香的感觉。”
陶又期豁然笑了,“啊哟,你夸的阿姨老脸都红了!”
“那不是,我女朋友眼光一向很准。”于执适时插入,向许荆投来个肯定的眼神。
“那你可捡到个宝了!”
之后他们又就着近来的生活聊天。陶又期问浣西怎么样,答说是座充满历史底蕴的城市,从古代史到近代史的人文风光都可从日常中窥见一二,许荆邀请她有空来浣西体验一把国民时代的有轨电车。
陶又期说他们从前上学的高中对面开了个大超市,等会吃完饭可以去逛逛。
饭后走了一圈,晚上就在家中聚着。
家政的功劳,房子被收拾到一尘不染的境地,每个家具都摆的很整齐,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排列有序。
茶几上是琳琅满目的点心茶水,屁股还没坐热,于执就被妈以电灯坏了的理由喊走了。
房间大亮,于执抱着胸靠墙上,等妈说话,他负责解答。
陶又期站在跟前,确认门关紧了,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这辈子就是她了?”
“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远都是。”他无缝衔接道。
陶又期原本谨慎的表情立马一化为无,满意地撇了撇嘴,“行,我还说我挺喜欢她的,小姑娘讲话彬彬有礼,性子沉稳,一切都挺好的。”
“那是自然。”于执勾唇,毫不心虚地夸奖自己女朋友。
“那你们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他看着她,站的更直了,“还早,我现在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拿什么娶人家。”
于执花了四年走进许荆的心,她是个传统、固执兼执拗的集大成者,有时候尽一场细水流长的婚姻也是不错的,毕竟真爱无虞。
陶又期诧异,“当年你爸也是穷得叮当响我也照样跟过来了。”她以为他们特地回来见父母是盘算结婚一事,“行吧,现在年轻人的婚姻观念不一样了。”
“那你要好好对人家,人家小姑娘这么好一人,别辜负了!责任心给我拿出来!”
于执说:“做了半件对不起她的事我就去死。”
况且这个道理,爸很早很早之前就教导过他了。
陶又期听他这么讲反而欣慰地笑了,“有骨气。”随后她转身拿钥匙开了柜子的锁,从层层衣服下面拿出来一张银行卡,要他拿给许荆。
于执发现陶又期对他的感情十分上心,自从高中她初见了许荆,就开始旁敲侧击他们的感情了,但顾忌当时还小,陶又期有点看戏寻味的成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儿子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这让她另眼相看起来。
她也只能对他感情操心了,论学习、家务、工作……她有心无力,什么忙也帮不上,在感情上倒是能以过来人的经验说道说道。
于执没接,推她的手,“得了吧,你又不工作,生活不用花钱?家政不用花钱?总共还能剩下几个三瓜两枣?”
陶又期之前一直在姐妹开的服装店卖衣服,经人照看,过得还算滋润,等到了于执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她就提早步入退休生活了。
陶又期有点不服气,“瞧不起谁呢,还正是这三瓜两枣供你学音乐读大学。”
“我现在收入还行,又不缺钱。”
“你还小,你不懂,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给不给的事,这钱是给我儿媳的又不是给你的,让她知道我喜欢她,我赞同你们俩在一起,我怎么也得表个态。”她硬把银行卡往他手里塞,“放心吧,沾我老公的光,我每月都能收到补贴,不至于自己都吃穿不起还打肿脸充胖子给钱。”
于执蜷着的手指被陶又期掰开,银行卡进入手心,“我心里有数,拿着吧拿着吧,抱得美人归重要。”
于执仍把银行卡往外推,陶又期双手躲在背后,怎么也不肯拿走,“您给了也没用,许荆肯定是不会收下的。”
“这不体现了你的作用了吗,儿子。”
她很久没触碰过儿子了,拍他的肩时能感觉的到那臂膀的硬朗厚实,她的儿子随着年纪的增加已经变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挺拔,有担当,有风范。
对面人家亮起暖黄色的灯,光芒之大,连照着人的心里也暖暖的,于执心里打了个灯笼,所有的明火都聚在小小的灯笼里,哄暖着心口。
“不说了,我陪我女朋友去了。”于执蜜蜜地笑道,说完就屁颠屁颠转身走出了房门。
陶又期盯着儿子的背影,他打开门又关上,客厅电视机的声音短暂地出现了两秒,直到背影消失。
她也跟着笑了。
客厅的许荆正站电视柜前,电视柜最高那层放了个黑白相框,于执的父亲在那里,守在家里,奉于高位,就似未曾离开。
她凑近仔细看着,中年人有张标准的国字脸,眼睛晴亮,目光神采奕奕,于执有点神似于父亲,性格却同母亲般开朗活跃。许荆觉得他的家庭氛围真好,无论是他,陶又期,还是慕星野,每个家庭成员身上都有种快乐的能量,在无声中将她一点一点感染。
她盯的久了,回过神才发现于执在身后看她。
他拉着许荆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唯一的外来声响是墙壁上电视机,它正在播放最近新出的一部喜剧电影。
许荆看看他出来的房间的门——关着,没开一点缝隙。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她问他。
为了应许荆的要求,今天一天他们都没亲热过,最大尺度只是牵手,于执有些遭不住了,他一面痴痴含情地凝视着许荆的眼睛,一面和她的手掌交缠,虎口扣住她的四根手指,拇指从掌心抚到指尖,再穿指缝而过。想入非非。竟然失神忘了接应她的话。
许荆对他这样了如指掌,稍稍把手一抽,于执的神绪便归位了。
“非常好,我妈很喜欢你,你做自己就好。”
许荆听罢,神经稍微放松了点。
“真的很好,你要是听到刚刚我妈怎么夸你就知道了,你本身就很好,和我绝配,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啊。”
趁她不注意,于执身躯一斜,脑袋就贴上了许荆的肩膀,胸腔抵在她的手臂,双手越胸箍紧她的肩峰。
许荆一惊,瞟了眼房间的门,紧张的像做了坏事的小偷,她推于执,身上的人反而黏的更紧了,“你干嘛呢?!”她克制音量细声道。
这些年,他快长她身上了,似有自动追踪女朋友的系统。
“现在连靠也不能靠了?”于执看她眼,唇就在她的耳边哈气,要吻不吻。
于执撒娇意味浓重,但许荆理智得素来不吃这套,“你这是靠?和瘫我怀里有什么区别?”
她推他的脑袋,僵持了几下,于执总算起来了,牵着她的手一直没停过小动作。
“我两是合法情侣。”
“一秒不碰着能憋死你?”
“能。”
“那你死吧。”
“……”
于执气笑了。
许荆哪哪都好,就是老不让他在他人面前对她动手动脚,最多只能拉个小手,可是他们明明是合理合法的情侣,还得保持一定距离?于执知道她面子薄,害怕别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但是他不在意啊,所以每次于执都得“听训”,然后下次继续不厌其烦的“进攻”。
他觉得许荆这人,表面看上去寡淡如水,实际上深谙情.爱之事,把他勾的不要不要的。那天他亲了亲她似桃花沾露的眼角,许荆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声——“宝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声真轻飘,柔柔地拂过耳廓,直达神经,后面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夜,被她轻而易举弄的缱绻汹涌。
但是往往是这样的她会因为和男朋友在光天化日之下拥抱、亲吻而脸红。
他细细品了品,唇角不自觉抹了一朵笑。
许荆头不转眼动地瞥见他笑意微妙,觉得于执有点傻傻的。
她把脑袋转向他,“你今天很开心?”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开心。”
于执摇摇头,长臂一伸搭到了沙发靠背上,身体前倾,半包围将许荆含在身前,痴迷地盯着她的唇,半晌之后——“晚上睡觉抱抱你的时候我最开心。”
“我还要揽住你的腰,亲亲你的嘴,亲亲你的眼皮。”
“嗯。”
“我好想好想把你含在嘴里。”
“嗯。”
“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爱你。”
“好。”
于执微偏头,看似不经意的触碰,实则默默轻吻了许荆的鬓角。
她想起那天夜里,她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翻看鲁迅的《且介亭杂文》,头顶的灯光正好,温温地照亮目所及之处,臀下的椅子被压下一个力,男人坐在她身侧,空气中弥漫着清清的栀子花香。
无论庞大的还是微不可见的生物都不用语言,且沉溺于安静。
夜空蓝盈无际,只有几颗星星偶尔眨眨眼睛,他们依偎在一起,万家灯火通明。
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摘自元代诗人珠帘秀的《【正宫】醉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