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矜回到教室时,班里正在上自习。
刚落座,旁边那个说愿意帮助他的同桌问他:“没事了吧?”
虞矜的嗓音轻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无端生出几分温柔的假象:“没事了,谢谢你。”
“哦哦,不客气,”李梵斟酌开口,“容易低血糖的话,口袋里放点糖果吧。”
“嗯。”虞矜懒得解释,客套地答应。
而前桌的两人趁机偷偷转身,四个人如同开小会般。
陆机科:“对对对,放点巧克力、奶糖啊,万一倒在某个角落,睡三天都没人知道。”
盛误标打了一巴掌陆机科的后脑勺:“是正常人吗?睡三天,睡三天,你能盼点好的吗?”
虞矜:“……能不能滚?”
李梵:“啊?”
远处的值周班干温睦月:“陆机科,你们一桌不好好上自习记你俩名字了啊。”
两人讪讪闭嘴,转身回到知识的海洋。
李梵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转移话题:“学校里有卖东西的地方吗?”
人情往来是交际的重中之重,他欠李梵一个人情不好意思不还:“有的。下周我可以带你去。”
李梵又道谢。
下节是语文课,虞矜虽然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在课上睡过去的,但还是慢吞吞地从空荡荡的课桌里抽出语文书摆上。
语文老师姓文名春翩,别名“春天”,是位矮个子的女生,喜欢说本地方言,但普通话很标准,声线干净柔和,听她讲课总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惜虞矜暂时还无法控制自己病情,于是这春风吹度千万里,唯独在经过他的世界时销声匿迹。
晚上自修,李梵刚对完一份数学试卷的答案,双手向后拉舒展拉伸一下自己的躯体,顺便再看看其他人在干什么。
一扭头碰见的就是虞矜的后脑勺,他盖着的黑色外套往下滑了滑,露出头顶的发旋。
李梵本想帮把外套往上扯了点,却被假寐的虞矜不着痕迹地挡掉了。手掌手心相碰,意外的没有留下任何温度。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结,只剩尴尬肆无忌惮地蔓延。
最终是虞矜开口打破了静止的时间。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李梵心里的小人长舒一口气,莫名庆幸:“没事没事,我还以为打扰你了。”
虞矜扬起礼貌的微笑,重新将脑袋埋进臂弯,露出左眼望向窗外,目光停滞于一点。
初春夜晚的天空暗沉,下雨前兆的凉风嗖嗖穿堂而过,沉闷的室内弥漫着昏睡因子。
不一会儿,外面的世界飘起了细雨。
最先是斜斜细雨,伴着冷风吹进教室,风雨彼此夹杂,落到脸上的触感是冰凉的,俨如落泪时的模样。
是冷湿的空气,是微红的鼻尖,是穿堂风掠过哗哗的翻书声。
有人发出了几声惊呼,为这场意料之外、不按常理出牌的细雨捧了场,填补了空隙。
后来的风雨一点点加大马力,仅仅是虞矜回神的片刻时间,就已飙到的黄豆大小,它们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水花。
若是再晚些说不定桌子要湿透,不过好在有人先他一步,替他挡下了豆大的雨滴。
“睡醒了吗?”李梵一只手撑在他的桌面,另一只去推关窗户,微微扭头看他。
李梵的刘海让大风撩得乱七八糟,发丝配合眼帘敛住部分的眼睛,忽略眼镜制造的几分朦胧,他的眸中一如既往的透亮,温和湿润,似一块珍贵稀有的黑宝石。
虞矜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语,他起身搭了把手,轻声回答,否认了李梵的答案。
这场雨来得声势浩大,去时却悄无声息。
下过雨的室外水汽超量,放学回寝室的道上,水汽黏腻地附着在人体的每一寸肌肤,潮湿异常。
南中晚上十一半点熄灯,李梵冲完凉后还有几分钟到点,他头顶毛巾,坐在自己下铺的床上戴上眼镜继续看书。
他们寝室有三个人,除他以外分别是陆机科和虞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