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第二次把童磨的脑袋割下来的时候,龙之介君赶来了。他看着童磨组装娃娃一样把自己的脑袋重新安好,把滴答着血的手臂重新长好,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罗生门」穿过「蜘蛛之丝」往鬼的身上开了个血洞,鲜红的液体毫不吝惜地喷涌而出。
“这是你们和我交朋友的方式吗?”童磨问,他的眼神里还有灼热的光,似乎在期盼着我们说“是”。
“不是。”芥川龙之介顺便替我说出了答案。
他非常失望地看着童磨,童磨也哀怨地盯着我。布料翻飞,「罗生门」猛然对上童磨的血鬼术,冰晶莲花绽开的瞬间,黑兽也咬碎了对面的金色折扇,“你不是他。”*
“那就没用了。”
童磨后仰避开漆黑的布刃,抬手舔舐着半截扇骨,瞳孔微微收缩,一大片冰雾向四周逸散开来,伴随着遥远、幽渺的香气,将黑夜化为极寒地狱。
“擅自把人家认成了什么人啊,真没礼貌。”
空气里的雾被冷空气冻成了冰霜。
“雾有毒!龙之介。”我大喊。
然后捂着自己的口鼻,肺部好痛,吸气和呼气的时候都像有人拿刀子在割我的胸口,人为什么需要呼吸才能够活下去呢?我有点任性地想着。芥川龙之介还会那么痛吗?应该不会像我这样吧。
芥川龙之介的面色如常,或许是听见提醒后及时屏息了。然而不可拖延,我们都只是人类,即使比一般人好些也不能逾越极限。
必须离开这里。
没办法撑到天亮了。
“信号弹扔到地上。”我用手势示意他。
极亮的光线在地面绽放。我在同时催动起「地狱变」。对此世的绝望和火——地狱的催化剂。也许只要有心火就够了,我隐隐有这种感觉,但保险起见还是让明火也同时出现吧。
“我不会不告而别了……我不会不告而别的,芥川君,龙之介君,”我反扣住他的手,沙哑着说道,“我们要去哪里,这一次、由你来决定吧。”
是回到故里,还是去一个新地方当一个流亡者,这次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努力去想吧龙之介君,这一次我会和你一起。
与此同时,我还有些担忧,龙之介君会不会怀疑我是不愿承受抉择的重担,而将选择命运的责任推卸给他了呢,这是有可能的……过去的我也确实常常有这种想法。
芥川龙之介的另一只手环抱住我的肩膀,他没有说话,只是坦然地接受了我的愿望。
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心困惑地跳动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龙之介君甚至都不算太了解我。
还是我并不了解龙之介君。
他并不需要了解我,只是凭借着自己内心的判断,就相信那么做不会出错。
然而问题来不及问了,「地狱变」的黑色烈火在我们脚下燃烧,乌鸦霸道的声音在树和楼之间回响,罪人的气味似乎出现在现实空间里。
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我看见云散了,露出了清亮的弦月。
只是真可惜,没能多帮善逸他们一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