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位芥川龙之介和他一样出身于地狱般的贫民街,也和他当时一样不知感情为何物,在年幼的时候就遇上了会像神明一样对陌生人播撒关爱的惠,那他注定会把她当成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并不是芥川龙之介生活的意义太轻了,而是惠太重要。
然而,命运又让他在一天里失去她。
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芥川龙之介寻常地出门,然后,回来看见她沾血的尸体。
……
“不能告诉我吗?”她脸上有一副不得其解的神情,倔强地继续提问。
“在下不想说。”
“什么呀——”
*
“什么呀——”那是我的异能力吧。
“那个……”旁边传来一个有些畏缩的,属于男孩子的声音。
我有些吓到了,这才注意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他正在犹犹豫豫地看着我们俩,肩膀上还有一直嫩黄色的小麻雀。明明麻雀是没有表情的,但我却在瞬间认为它也有和主人同样的感受。
“是婆婆看你跑出来之后,叫我带你去吃饭的,我叫我妻善逸,可以叫我善逸的,这是我的鎹鸦,啾太郎。”他腼腆地微笑着,然后戳戳自己肩膀上的小麻雀。
啾太郎呼扇着小小的翅膀飞到了他的头顶上,“啾。”
“芥川龙之介。”
我:“南宫惠。”
“芥川龙之介?”我妻善逸把粗眉下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他看向龙之介君,“你说你叫芥川龙之介?”
“正是,你听说过在下的名字?”
“算是吧,”我妻善逸挠了挠头,又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之前去东京附近斩鬼的时候我躲到过那边的报亭里,里面有客人在谈芥川龙之介,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夏目漱石最钟爱的弟子了。”
“对了,夏目漱石是我们这里的大文豪。你们可能不知道。”
芥川龙之介:“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现在也只能用这个说法解释了,尽管我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更深层的联系,但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还是不是我最初熟悉的那位。
“和作家同名同姓简直——啊!”
“啾太郎为什么啄我啊!”
小麻雀飞到我妻善逸额前,在他光亮的脑门上留下一个小小圆圆的红印,“啾啾啾!”
他大叫着捂着额头,我还有龙之介君捂着耳朵。
“啾。”
“啊,想起来了,也许、也许,你们饿了吗?”我妻善逸看向我们。
一说到吃饭,迟钝的胃部似乎就开始叫唤了,发出咕咕的响声。
我:“是有点,麻烦你了,善逸。”
“等等。”
我和我妻善逸同时停下。
“怎么了龙之介君?”我不解地问他。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然后往前走几步蹲下身。
“跳上来。”
“什么?”
“跳上来。”他不耐地回头说。
我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两步跳到他的背上,抓住他的肩膀,他的胳膊勾住我的膝弯站起来。
“就因为我没穿鞋袜吗?”我问他。
芥川龙之介:“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真体贴啊,龙之介君。”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垂眼去数他的睫毛。
“谁让你总是忘这忘那的。”
我妻善逸头顶啾太郎,“婆婆应该在南宫小姐的房间里也准备了女士衣物的呀。”
他感到奇怪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不仅没有穿鞋子和袜子,是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就连衣服也是单薄的寝衣,幸好现在的天气不冷。
“先去吃饭吧,我好饿啊。”
“惠,你是因为太饿了才跑出来的吗?”
“……也许呢。”
“切。”
芥川龙之介故意颠了我一下。
*
所有的一切都很新鲜,或者说,很复古。
房间里的装饰并不是全然古典的样子,但离现代化又还差得远,厨房里有水电气管道,顶上是没开的灯,但是为我们提供伙食的婆婆又是一身非常传统的和服,盘子上也是古老的纹样。
这就是大正浪漫吗?我漫无目的地想着。
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端上一盆鱼肉山芋饼,接着是油炸豆腐和炒卷心菜。陶瓷小钵里装着些深色的酱汁。
“谢谢。”我们三个对婆婆道谢。
“你们吃得开心就好了啊。”年老的女性露出看待晚辈才有的慈祥笑容,“想要吃米饭的话可以在木桶里盛。”
“嗯嗯。”我妻善逸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含糊不清地应答着。
我咬着山芋饼,侧头看着一边的龙之介君,确实是很好吃啊,看龙之介君的表情也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