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点眼熟,等我扫描下……”系统说道。
“不用了。”凌逍慢慢答。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里是李耀成的房间后面。”
她说道。
……
安安静静的。还没到放学时刻,没有人在里面。凌逍盯着这个约莫四五十厘米宽的小窗,看了很久很久。
系统一时有些宕机,它不知道凌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再傻也能猜出来,凌逍是对这具身体的亲生儿子——抱有浓重的怀疑!
回想起凌逍的调查路线,它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从一开始……不,甚至是从第一次见面之前……凌逍的调查范围就没有完全离开过李耀成!
老天,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怀疑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而且甚至是身体的亲生儿子!
系统想起那个品学兼优的男孩子,电子音有点涩:“找到这条近路,又能说明什么呢?正常人并不会翻墙,更不会跳通风窗。”
凌逍:“你在和我讨论一个杀人案嫌疑人是否心理正常吗?”
系统:“他才十三岁,是个孩子!”
凌逍:“这世上有的孩子是孩子,但有的孩子,却是沾血的恶魔。”
系统急得跺脚,生怕这祖宗明天报错答案,任务直接宣布gg:“……这也不算证据啊。你到底要干嘛?”
“当然在寻找一切可能了,”凌逍惊讶地反问,“不过,你跟我多久了,谁说这玩意叫证据了?!难道我要凭借一条正常人不会走的小路和窗户、一点猜测、一个发夹就宣布犯人是谁?警方很像傻子吗?我又很像什么烂尾推理小说的主人公吗?”
“我要的,是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证据链!”
又批评道:“先下结论再解答过程,你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得改。”
系统:……啊对对对,解释权都归你!
她眯起眼,又看了看几眼那个小窗户,才继续前走。虽然到了后巷,但进屋子还得从主路上走大门。大概又走了7、8分钟,她才绕到了石头路的大路上。熟悉的铁门关闭着,凌逍拧钥匙的手顿了顿,进了院子。
现在5点多,正是饭点。凌逍想了想,打算进前屋看看程小梅是不是还在,想吃点什么。
“滴滴滴——”
就在此时,老式手机铃声突然回荡在院子里。
一阵冷风卷过,吹起树叶沙沙作响后飘过。伴着不断重复的单调音节、间隔规律的节奏,带着一股极其紧迫的催促,在这个小院中响起。
凌逍稳当当地接起电话。“梁警官,你去学校找了杨方?说吧,有什么新发现?他改口了?”
“啊?你怎么知道……”
正是梁胜打来的电话。
她惊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只是语气十分迫切,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还有着难以形容的愤怒与疑惑。
“你猜得没错,我回到了局里,先去查了当时所有人的笔录。这些内容我现在打包发给你的邮箱……”
“其中,杨方几人的询问笔录很可疑,有串供的可能性。于是我又去学校单独再次询问杨方……”
梁胜顿了顿,怒道:“他最后改口,说那天他吃饭之后又去了酒吧——”
“其实是程小樱,主动约他在那里见面的!”
……
“这样啊。”
待梁胜讲述完那边的情况,许久之后,凌逍只是淡淡地如此回答。
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进屋打开二手电脑,目光飞速巡视在屏幕上的笔录上。一个个文字记录着那一日寻常的各自生活,其中又或许隐藏着虚虚实实的罪恶,只埋在矛盾的话语之下,等待有朝一日被彻底挖掘。
光线反射在脸上,照亮了凌逍的半边脸庞。
她没关注杨方的改口,只问了一个问题。
“梁警官,6月28日那天,举报酒吧的群众报警记录,你找到了吗?”
为什么她尤其关注这个问题呢?
梁胜不太理解,但还是迅速回答:“关于这件事,我正要和你说。时间太久远了,我私下请情报组的同事帮忙复原那段报警记录,但录音还是比较模糊……”
“总之是一个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位置无法确定。”
“公共电话?”
“是的,应该自己改变了声线,但再怎么改,声音也很尖,很细,听起来……”
“应该是个女人,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可能只是热心路人吧。”
女人?
霎那间,凌逍瞳孔一缩,紧抿的唇角随即转为耐人寻味的弧度。
这是一道时隔一年后传递的信息。
或者说,是一个缜密的、做了多层保险的,哪怕万一被人探查也无所畏惧的行动。
她是一种少见的、被挑战的感觉——仿佛就在拆开包裹的那一瞬,她看到明明标注着炸弹,里面其实藏着一个笑眯眯的玩偶,无声而笃定地询问你:亏你能找到这个包裹呀,算你有点水平,不很过可惜猜错了,这个游戏我玩得很开心。
但凌逍知道,这并不是一场轻飘飘的游戏。也没有人可以居高临下地将其定义为游戏。
这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一条鲜活生命消失的、许多人一辈子都被困在过往的凶杀案。
这是无法被原谅的,阳光下的罪恶。
凌逍:“梁警官,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讲法律,讲证据。哪怕是已经有了几乎可以确定的猜测,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绝不会放松对任何一个人的怀疑、或者仅凭借猜测就对某个人妄加下结论。”
“不过,当我拿出确凿证据的那一刻,他就一定不会再有机会逃离法律的制裁了。”
“把录音给我,”她说,“一天时间,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