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他可能会直接以牙还牙。可今天，怀着莫名的心思，他却不由自主地手下留情了。

也许是，他让他想起了小妹吧。

即使心软，炼星移也不会把自己真正的情绪暴露出来。他眼皮也没眨，就轻而易举地把池溪的两只手都扣住，然后居高临下，仍然是有点轻佻的样子，却带上了几分认真，“我说你呀，我也没怎么样吧，怎么就要杀我？”

被他控制的少年满面不忿，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任何内疚或后悔，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杀人，怎么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虽然他手上早就沾满血腥，却不知为何，就是不太希望看到面前的少年也这样。

即使，他们才见第一次面。

池溪莫名地看他，好像他这么问很奇怪，不杀人，就要被杀，他想要活下去，当然就要杀人了。

少年的眼神是一片纯然，仿佛回应的不是杀人的问题，而是吃饭的问题，杀人和吃饭，对他来说，确实也没有区别。

这是一种野生动物的眼神，野性未驯，没有安全感，对整个世界都充满警惕。这是是经过无数个不能安然入眠的夜晚，随时风吹草动都要被惊醒，不知道捕猎者的步伐是不是会赶在他捕猎之前，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能活着才会有的眼神。

不是他不想要平平常常手上不沾半点血腥地活着，而是他不能，没有人保护过他，他没有活得无忧无虑的资格。炼星移清楚。

池溪还在暗中警惕他，这个人比他强太多，虽然看到了他的秘密，可他杀不了他，还逃不掉，如果他不肯放过他……

池溪咬牙，那……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这个人一定要杀他，他就抱住他的大腿哭，不过他从小哭不出眼泪，效果应该不好。如果哭不行，他就主动献身，还是献身好了，那些人都很喜欢他的身体，他知道他长得好看，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会做！

他要进云上宗，要去那个千万次做梦都梦到的地方，他要成为云上宗最强的人，得到那个人的认可，虽然，他甚至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眼神愈发坚定，不算什么，尊严不算什么！他要活着。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明明刚刚才因为差点被强上而愤恨地把那人的尸体都划烂了，可现在，池溪却一下瘫倒在无法战胜的面具人脚边，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一边撕一边说，“求求你不要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狠狠掐着自己，想要至少流一点眼泪出来。可是没有，他天生就流不出任何眼泪，即使内心再痛苦，再折磨，眼睛也一样干涩，最多只会觉得痛，痛到像要流血了，都流不出一点泪，以至于连在死魔谷，人人也都觉得他冷心冷情，没心没肺，最好的朋友死了都一滴泪也不流。

雪白的皮肤犹如天山的雪，白得扎眼，从干净却早已陈旧不堪的衣裳里露出来，衣裳打开，才能看到里面甚至还有不少补丁，显然是缝了一次又一次，却还不舍得扔，还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这甚至可能是他少有的比较体面的衣服之一，所以，他即使在为了表现自己的“可以牺牲”而在做出“撕”的样子，却还是不舍得真的撕坏了它。

如果是那具尸体一样的好色鬼，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穿着这样的衣服，跪在脚边这样卑微地祈求献身，也许他会当场就兽性大发，什么也都顾不上了。

可炼星移看着这一切，却整个人都僵住了，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